展陌荻从来不会尊称别人,这一声“阁下”真是无比讥诮和刺耳。阳弋立刻想到了所谓的办法,其实,就算不仔细去想这也该是人人都知晓的办法,只是知晓归知晓,却没有人会使用。
“展陌荻,你是个疯子!”阳弋已经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竟然,竟然在所有酒杯里都下了毒!如此,果然可以保证让他喝下彼岸。不过比起他来,只怕他本人更加难受吧?附骨和彼岸的共同摧残下,阳弋相信,展陌荻不用走出大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接受了对方恶毒的目光以及其中无限的诅咒,展陌荻毫不在意。若是在意,他一开始也便不会那么做了。身上携带的彼岸分量不多,轩墨也早就告知过,那只是一人左右的分量。
趁着阳弋回避,他一人摆酒的时刻,异常小心的将那色泽透明却可致命的ye体兑入了所有的酒杯。如此不论阳弋选中了哪一只,都免不了会喝下三分之一的剂量。早就料到了阳弋会事先自备解药,因此只靠附骨和梦断是万万不可能的,也是绝对不公平的。这三分之一的彼岸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展陌荻不是医生,当然也判断不出,不过这也是他在短短时间之内所能采取的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自己也会饮下的三分之一,却并不在他的考量之中。如果非得要斟酌,那也是此行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已。
展陌荻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无论如何也要将手中的东西尽快交出去,好在轩墨就等在外面,他只要坚持着走出这间大门。最后看也不看阳弋一眼,他的死活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彼岸的剂量不足,不知能不能让他中毒而亡。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能绊住他的脚步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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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毒的事等会再说。”拦下了对方的动作,展陌荻神情坚决,以至做为医生的轩墨也不得不顺了他的意,接过那份协议与两本名册,小心翼翼的收入怀里。看见东西已被妥善收好,展陌荻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轩墨,这些有多么重要,你该比我清楚才是。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交给意孤行和暮云沙。”
“我知道。”轩墨搭在他脉门上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下,我可以替你疗毒了吗?”
展陌荻仰躺着,任由轩墨为他诊断。先前看过自己的手,皮肤颜色如常,并不像阳弋那般殷红到可以滴血的地步,也许是他同时服过彼岸与附骨的关系。然而,他虽不是医生,也知道这种现象并非好事,只怕两种毒物混合之后已经产生了新的变化。
以毒攻毒这种巧合,世上也许真的存在,不过却轮不到他展陌荻来享受这种好命。两种不同的毒药偏偏就能相互克制,那该需要何等的机缘才能成就的幸运?不用自己的身体境况告知,单是看轩墨越渐凝重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凶多吉少。
“能解吗?”问得异常随意,既不忐忑也不担忧。仿佛这一问只是为了安慰正为他疗毒的医者,事实上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就已经明了。
将先前插入他指尖的银针慢慢捻出,对于针上沾染的青紫颜色,轩墨看的仔细。好半晌后,才郑重的吐出一个字,“能。”
这倒是意外了。展陌荻坐起身,轩墨眉间的纠结告诉他,就算是能,也和必然的把握有了很大的区别。于是就算身上酸痛的感觉越加明显,他还是坚持让自己坐着,往后躺下的时光还有很多,甚至有可能再也起不来。而坐立的机会,怕是越来越少了。
轩墨苦笑,知道骗不过男人。于是只能实话实说,“现在就开始疗毒的话,有……十分之一的可能。”
“十分之一啊。”展陌荻喃喃着重复,瞥过一眼望向窗外的景致,船只正向极京岛的方向驶去吧?
他们都在那里。
“十分之一,我也明白几率的确是小了些。”轩墨懊恼,可是也没有办法,哪怕他使尽浑身医术,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十分之一,还是他夸大其词的说法,为了安慰中毒已深的展陌荻。“展公子,不管怎么样,有可能总比没有好。我们何不赌上一把?我一定会竭尽平生所学,用尽一切办法为你疗毒。”
目光还是落注在窗外,他们此刻已经在坐在船舱内,海上的风景不断在眼前掠过,使得眼前的舷窗就如一面屏幕一般。以前的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在这个异世,也会有如此认真关注风景的时候。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们就在极京岛,在这艘船航行的前方。
“我……不赌。”微笑着谢绝了轩墨的劝解。
赌输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轩墨,我有事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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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墨的回忆到此,后面的事情他不是不记得,正是因为太过刻骨铭心,反而不知该如何讲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人,缓缓闭上了水色的双眸。
卧床前坐着暮云沙,几番想要去抚触床上之人的脸颊,又几番被那片苍白吓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