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回到蓝随风的寝殿,蓝随风挥退所有的侍女,待侍女均退下后,才朝蓝珏书扬起一抹让人难以拒绝的笑靥,眼里却有一行泪缓缓流下:“阿书,你能不能抱抱我?”
蓝珏书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蓝随风也是这样仰起脸笑着哭,对自己说:“母妃不在了,我好害怕。阿书,你能不能抱抱我?”
蓝珏书眼角有点酸,脸上浮了个真真切切的笑,好像时光未曾流逝,期间并没有发生那么多让人无奈却又无法抗拒的事。
蓝珏书缓步走上前,俯下身子,一把抱住了蓝随风,头埋在他的肩窝。声音闷闷地,轻轻地,既委屈又难过:“阿哥,阿哥……”
蓝随风反手回搂住蓝珏书的脖子,泣不成声:“阿书,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阿哥不好,阿哥没用,救不了你。”
蓝珏书抱住蓝随风的手紧了紧:“没关系,不关阿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好,没有完成父王交代的任务。”
蓝随风道:“三年了,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你,想你在水牢要怎样活下去。我次次都向父王谏言求他放你出来,可阿哥没用,不善言辞,次次都被父王驳回。我好害怕,越来越害怕,怕你和母妃一样永远离开我。阿哥很没用是不是?”
蓝随风眼中的热泪扑簌簌不住滚下来。中原圣贤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宫里的老师也时时以王子风范教育蓝随风。蓝随风却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那么多。看到打小就可以疼爱更可以依靠的阿弟还好好地活着,此时此刻,阿弟就在他面前,真真切切,怎能让他忍得住落泪?
“阿书,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此时此刻,我触到了你的体温,才敢真的相信你还活着这个事实。水牢那么冷,你怎么捱过来的?我不敢想,我从来不敢想,又忍不住不想。”
蓝珏书的眼眶也是微红,但被缎带遮住,所以蓝随风看不到。
“阿哥,不要再问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阿哥在,无论怎样,我就会捱过去。我答应过姨娘,会一辈子保护阿哥。我答应过的,我不会失信。阿哥别哭了,哭成大花猫就不俊了。”
听到这话,蓝随风方才破涕而笑,道:“阿书还是像以前一样最能逗阿哥开心。好了,我不哭了。再哭岂不是让阿书看笑话。”
蓝珏书将蓝随风推近窗檐。
白色的窗幔微微轻荡。冬季的冷光打在两人身上,带不来一丝温暖。
“阿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长久的沉默过后,蓝随风非常体恤地先开了口。
“阿哥,如今你虽只是王子,但父王只得你一个王子,王位迟早是你的。身为未来的一国之君,阿哥可有想过我们苗疆百万子民的将来?”蓝珏书双手搭着蓝随风的轮椅椅背,看着寝殿外头似远似近的天山白雪。
“阿书,你怎可这么说!”蓝随风慌忙扭过头看了看还关的好好的寝殿门,才稍微放下心慎重道:“阿书,父王尚在,王位传承之事以后万不可说。若是被人听见,以为你我觊觎王位就不好了。”
蓝珏书微微一笑:“放心吧阿哥,寝殿中只有你我二人,可尽言矣。父王越来越被野心蒙蔽了双眼,将要把我国推进不复深渊,苗域如今危在旦夕。”
蓝随风抖了抖嘴唇,道:“阿书休出此言。父王高瞻远瞩,为了我苗疆将来万年基业,才与中原诸雄一较高下。如此大志,我们当竭力支持与他才是。”
蓝珏书久默后长叹一声:“阿哥真是做如此之想么?”
蓝随风默叹:“哎,苗疆如今危如覆卵我如何不知。先不提华胥轩辕家如何势大隐有吞并八荒之气势。就算是如今与父王共谋的锦瑟东方家,岂是易与之辈。就算父王力挫此二国进得中原,历代皇后之国风暖岂会同意我苗域主宰中原,而中原千万民众素来视我苗域为化外之民,蛮夷之人,又如何会甘心被我国统治。”
蓝随风仰起头看了一眼面上神色不定的蓝珏书一眼续道:“就像你在殿中劝诫父王时说的那样,若中原此时只剩暴君,黎民皆苦还罢了,我国能有半点机会逐鹿中原。而如今中原尚有明主,再如何争霸也是中原人内部的事,我国是半点机会也不会有。可是如今的父王,想来也听不得我们一劝,我也无计可施啊。”
“阿哥,如果你做了王上,你又会如何?”蓝珏书兀地发问。
“大概会冷眼旁观,待天下已定,再向新王俯首称臣罢。”回完了话蓝随风才反应过来,连忙道:“父王Jing神十足,如何会轮到我做王?阿书莫再提此事,给自己惹来祸端。”
蓝珏书温笑安抚道:“阿哥莫慌,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虽口作此言,蓝珏书心中却是想道:阿哥,我不会让父王置苗疆子民于不顾,成为他野心的牺牲品为他陪葬的。但想必之前父王肯定布置了许多人事惹恼了华胥。不然以苏碧落的性子也不会烦不胜烦地寄来那本《史官小记》示威。不,以苏碧落的个性,那不是示威,而是警告苗疆,别在他眼皮下搞些无用的勾当。让得他腾出手来对付苗疆,说不定会嫌麻烦将苗疆彻底整得永不能翻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