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珏书毫无抵抗地随着来人穿过他熟悉的亭台楼阁,洗漱沐浴,更衣绾发,就算指甲也被好好地清理修剪。
一番打理后,除了身形略瘦长,容貌更成熟,蓝珏书还是当年那个姿态美好如远山远水一般的蓝珏书。
让一年才清洁一次的人清理身体,时间自然是长久。而在这长久的时间内,蓝珏书脑中也拟好了数种父王要急着召见自己的缘由。
再次恢复神清气爽后,蓝珏书摸了摸怀中无数因主人的身子难得变得清爽,所以心情也很愉悦欢快的蛊虫几下,就神态从容地随侍从步向议事殿偏殿。
“罪臣叩见王上。”偏殿燃着苗域特有的雪域香松,除了太子蓝随风侍奉在苗疆王蓝成王座之下,竟无外人在场。蓝珏书看也没看一眼蓝随风,屈下双膝拜见蓝成。
“起来吧。无外人在场,纵叫声父王也无妨。”蓝成假惺惺地温声道。
蓝珏书心内冷笑,面上端是滴水不漏。因常年屈于水牢之中,即便再如何自己小心爱惜,也难免身体有所损伤。又时值严冬,从刚才洗漱一路折腾过来,蓝珏书的双膝已是有些酸痛。
不过他捱惯了痛楚,只当双膝不存在一样忍了过去。
蓝珏书站起身,束手而立。脸下垂着,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与蓝成对视,口中温润而不失风骨道:“谢王上。罪臣未能如约取回金印与天书,罪臣不敢攀缘。”
蓝成见小儿子冥顽不灵,丝毫不领自己难得的怜惜之情,便也出了愠火,哼了一声,连脸上仅有的一些温情都消失不见。
坐在下首的蓝随风见弟弟惹怒了父王,忙拱手打圆场道:“父王息怒,珏书关于水牢三年,心中难免郁郁。望父王恕罪。”
这话他不说还好,一说两人都沉下了脸。
蓝成甩袖大怒道:“本王即便是关他一世,他也只能受着。如今也只关了他三年,他还敢给本王摆架子,给脸色?孝道lun常何在?!”
蓝珏书虽想驳斥一句,从你生我而不认我起,孝道lun常便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不过,蓝珏书终究也只是低垂着脸,面无表情,偷偷握紧了袖中双拳。
忍不住的时候,蓝珏书便在缎带后用眼狠狠盯着地面直到眼睛生疼。
蓝随风看着两人,愁得眉心都皱在一起了。虽说平日父王对自己也不见得多好,但决不会有面对小弟这样坏。他甚至觉得,父王这恶形恶状的样子,其实是在掩饰对小弟的某种恐惧。
好在也就尴尬了小半会儿,蓝成估摸是想起了此番召见蓝珏书,是有重要事情交给蓝珏书去办。
便也敛住怒色,道:“你三年前未能为我苗域夺得金印和天书,是为有罪。但本王念在你对苗域一片赤心,如今便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蓝珏书轻轻盱了一眼轮椅上正愁眉苦脸不知道如何化解父王与小弟间关系的蓝随风,眸子暖了一暖,又闪过一丝无奈。
蓝珏书心内苦笑,欠着身不冷不热道:“不知王上想要臣办何事?”
蓝成见他这样,心内又是一阵火大。懒得再发作,只装作看不见他这不恭不敬的样子,道:“风暖国女王即将动身前往华胥国缔结两国攻守盟约。有消息传来,女王是带着金印中的第二枚地印去的华胥,作为盟约信物。今次你便前去杀了女王,把地印夺来,以弥补你三年前办事不力之过。”
蓝珏书心下略动,道:“王上手下能人之士何其多,臣长居水牢,身体已非三年前壮实。三年前臣尚不能胜过华胥国暗使完成任务,如今又如何能完成王上重任?”
蓝成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三年前他一气之下将蓝珏书关进水牢后,便派遣无数密使潜入华胥国,想要夺回金印中的第三枚——人印。可惜那些不争气的密使统统被华胥国给做掉得干干净净。华胥国那个可恶的御史令还专程寄了一本薄薄的《搞定jian细三十六计——史官小记》来嘲讽他。
蓝成狠狠地握了握王座扶手,冷静下来说道:“这次机会不可多得,如今适合人选也就只有王儿了。若能将风暖女王杀死,再将金印抢到手,如今华胥隐隐做大的局势就有望打破了。”
蓝珏书暗叹一声,想着自家父王真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三年来竟还不醒悟,更有愈陷愈深入魔之态。他虽然气恼父王对自己多年亲情全无,但想到与他交锋过的苏碧落那残酷果决的心性,推想到华胥上下的霸决,若是三年前四国鼎立之势也就罢了,如今天下隐隐已有入华胥轩辕家之手的趋势,苗疆如今反抗愈烈,将来会被镇压得愈惨。蓝珏书想到此不禁毛骨悚然。
为了苗疆上下不会在将来被父王的野心烧成灰烬,就算知道劝诫无用,还是忍不住多嘴劝上一句:“王上,如今天下,华胥国力强盛,人才济济,称霸已是无人可挡。我国本非汉人,若是中原无霸主,尚可筹谋霸业,现今中原已现霸主,我国何能统御中原?莫说中原诸国不会同意,就算是中原千万汉人百姓也不会同意。父王如此作为,恐怕不仅是给人做枪使,更是为人做了嫁衣还得配上身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