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洛浚泷身前那个纤细而单薄的身影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既没有受不远处那些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影响,也没有被顺风而来的血腥臭味所熏倒。
那个纤细而单薄的身影就像是一尊雕像般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隔绝在其体外。只是他的姿态又是如此的优雅,所拉奏出来的声音又如天簌般让人迷醉。
当然如果不是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厮杀声和惨叫声传来,不是那一缕缕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绝对会让洛浚泷有一种错觉。
他正在鸟语花香宁远详和的天堂,听着最最圣洁最最漂亮的天使为他一个人拉奏的最最甜美的曲子。
其实当曲子拉奏到了一半的时候,己经没有任何声音从两三百米外的营帐内传出来了,可他手中的弦却是像停不下来似的,一直照着它应有的旋律和节奏继续着。
等他终于将整首曲子拉奏完毕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的一切都好像被抽空了一般,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只是这样很好,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妈妈,你的仇我己经报了。妈妈,等等我吧,我感觉我离你不远了,所以你要等着我。
你不是过这辈子都会陪着我的吗,你说你会代替爸爸,说你一个人要给我两倍的爱。
所以,妈妈,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好累,他感觉真的好累,就算这么睡下去之后再也不会醒来也不要紧。
让他睡吧,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其他什么的都不想再想了。
手上的弓和琴都顺着他低垂的手轻轻地滑落在不甚坚硬的砂地上,纤细而单薄的身体也软软地倒在了只有砂砾的地面上。
当洛浚泷从那曲‘海妖的歌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情景就是这样。
脸色苍白得可怕的小彦静静地躺在砂砾地上,鼻尖处萦绕着的是弱不可闻的气息,微微翘着的唇角,那丝浅淡的微笑凄然得让他心酸。
手足无措的洛浚泷在此刻己经完全没有了主意,他知道小彦是真的将那些大漠上的强盗全部地干掉,可是这也让小彦耗掉了全部的Jing神力。
本来这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小彦硬是让他发生了,只是这么一来他根本不知道小彦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更有甚者可能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的他除了抱紧小彦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来不让小彦的身体变冷,其他的办法他是一个也想不到,也想不进去。
一个问题不断在他的脑中响起来,如果小彦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再也不会醒来了,他要怎么办?
他们只是认识了几天而己,而且还是那种雇佣和被雇的关系,他完全没有义务将一个毫无关系的也许一辈子也不会醒来的包袱带在身边,困住他的一生,更是将他高飞的心一直地绑在地上。
可是小彦真的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吗?不,不是的,他喜欢他,很喜欢他。也许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己经喜欢上了这个声音清灵纯净,性格坚毅倔强,天赋才华横溢的男孩。
所以他才会想尽了种种的方法想要让这个男孩和他一起回去,走出这个大漠。如果小彦愿意,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一辈子地陪在小彦的身边。
那么现在难道就只因为小彦他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这件事情,他就要将小彦一个人丢在这个大漠里吗?这和承认是他亲手杀了小彦有什么区别?不,不可以,他做不到。
入夜后的大漠是异常寒冷的,如果整个夜晚都一直呆在无遮无掩的大漠上,他可以非常的肯定他们两个人都会被冻死而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现在返回绿洲显然是不现实的,先不说不知道那里还会剩下些什么,光是这回去的时间就是不可能。
看了看眼前的两三百米处那些还亮着熊熊火光却是一片死寂的灰白帐蓬,洛浚泷咬了咬牙,提着一颗忐忑的心,壮着胆心地抱着小彦,拉着身后的驼驼兽,往那边最边上的帐蓬走去。
尽管在自己和小彦的口鼻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用布条做成的口罩,还是有一丝丝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钻进鼻内。
虽然他己经走到了最边上的位置,远远地离开了杀戮的中心,可是还是四周散置着人类和一些食用牲口的残肢断骸,一段段的让他看得心惊胆战,更有一些死相恐怖的则是让他直接地吐了出来。
己经空空如也的胃内己经无法再吐出些什么来,可使劲翻腾的胃部还是让他吐得一个劲地抽搐着。
此时他更是无比地羡慕着己经昏睡不睡的小彦,因为小彦不用受这种所有酸水都在胃内翻腾的折磨。
将小彦放置在帐内的被褥上,他心如刀割的注视着那张灰霾沉沉,没有一点点生气却依然Jing致漂亮的脸庞。
不,他不能就这么呆坐着看着小彦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离开他,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小彦的Jing神力得以恢复,就算是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外面那些己经变成碎块的强盗,既然他们己经扫荡了那么多的绿洲,他们一定有很多战利品,里面可能有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