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瘸子家穷,穷得办不起一桌像样的婚宴,故而,也就没好意思请乡亲邻里的到家里来喝喜酒。大清早,媒婆费了老大的力气帮忙扶着昏迷的新娘子完成了拜堂的仪式,这一家人外带媒婆,凑合着吃上一顿较之平日稍微丰盛些的饭菜,这婚礼也就算完事了。
可是,傻子结婚,还是娶了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姑娘,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对于这个久未发生啥新鲜事的贫民窟而言,总算得上是“奇闻趣事”一桩的,谁叫黄瘸子爱面子,非得在门窗上贴什么“喜”字,又或者是媒婆多嘴,给宣扬了出去,总而言之,即便黄瘸子没广发喜帖邀约客人,却还是有不少凑热闹的、看稀奇的不请自来,在黄家院子外头徘徊。不大一会儿功夫,黄家院墙巷子里就被人塞得满满当当。好在,黄瘸子有先见之明,把院门给栓上了,否则,这看热闹的,保管把他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然,有正经活儿要干的人是不会驻足观望太久的,最后,翘首期盼看黄傻子新娶上的娘子的,就只剩下些个半大不小的调皮孩子。
这些都是家就住在附近的孩子,平时,没事儿捎带上黄傻子一块儿玩啊、“捡便宜”啥的,自然,也没少捉弄欺负黄傻子。
这些个皮猴子年纪虽然都不大,但因为家境贫寒普遍早当家,也受这贫民窟鱼龙混杂的环境影响,基本个个都思想早熟,虽然不至于早尝禁果,但对那男女之事,却绝非懵懂无知白纸一张的,甚至,一些年龄稍大的孩子间,已经有背着家里大人偷偷传阅春宫图的,这当中,他们没少拿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祸害黄傻子。
如今,从大人口中得知黄傻子娶了那日背回来的白生生的姑娘作媳妇,他们一个个的不仅惊讶,还很艳羡,都忘了自己那日看黄傻子背“死人”时撒丫子就跑的举动,就觉得黄傻子是捡到宝了,故而,都早早地占据在黄家院墙上的有利位置,等着看黄傻子的热闹,如果能闹闹洞房就更好了。
他们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不想,等上半天的功夫,不见黄傻子把新娘子牵出屋来给大家瞧瞧,他们心里的那些念想就歪歪曲曲越想越不着边,最后,终于带着几分低级趣味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喊起来:“黄傻子洞房了,哦,黄傻子跟新娘子洞房,羞羞羞!黄傻子,羞羞羞,娶了娘子%¥#@……”
之后,是越闹越起劲儿,越嚷越下/流,黄瘸子是懒得理会这些没事瞎闹腾的皮猴子,不让儿子出屋,也认定儿子压根听不懂外头在嚷嚷什么。虽然,儿子听到洞房二字后表现出一丝疑问,但他是不打算真让儿子跟“媳妇”做出这一步的。他们老黄家可不是强盗匪霸,不能干那欺男霸女的缺德事,强办了这场婚事,除了堵上悠悠众口别坏了黄家名声,同时也是在最大限度地保全姑娘的名誉。
但孩子们的叫嚷却引来了真正的欺男霸女之辈。
听到“哐啷哐啷”气势汹汹的砸门声,黄瘸子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着恼了,走到院子里查看,以为又是孩子在闹腾,正打算开骂呢,却见本该趴在墙头的一溜儿半大小子都不见了踪影,那院门被砸得“哐啷”直晃荡,足见门外的人来势汹汹,气势不像是孩子在闹,他心里不自禁一紧,以为是人姑娘的家人或者仇家找上门来了,旋即转身回屋,交代儿子赶快把新娘子抱回里屋去,自己才稳了稳情绪,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还好,来的不是别人,是附近的几个地痞流氓,年岁都不大,也算是黄瘸子一路看着长大的小子。当年,这几个可都有嘴馋,眼巴巴跟在黄瘸子的货郎挑子后头走几条街的经历。
也是黄瘸子喜欢小孩,当年没少给些吃食、小玩意儿之类的给他们,因而,如今,他们也还给黄瘸子几分薄面,没有因为黄瘸子开门完了,照他们的规矩给人揍上几拳头,只是这地头蛇的谱还得摆着,一个一看就是个跟班的小罗罗先发话:“我说,黄瘸子,你家儿子今儿个娶媳妇,怎么也不知会咱哥几个一声?”
“……”黄瘸子知道这是他们前来索取保护费、人头费的开场白,他没啥好答话的,就只是陪着笑。
领头的人叫三子,其余几个都叫他三哥。不等黄瘸子招呼,几个人簇拥着三哥进了堂屋。
他们的确是来收“新进”的人头费的,不过,对傻子也能娶上媳妇这事儿也存了一份好奇,尤其当他们听说了黄傻子从乱葬岗背回来个姑娘的事,据说长得还不赖,他们就想开开眼界,看看那姑娘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标致。所以,等黄瘸子识相地交了钱,他们依然坐着喝茶,没有要走的意思。
黄瘸子好歹干了几十年的货郎担生意,长年走街串巷,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接触过,何况,对屋里这群地痞也是颇为熟悉的,一看就知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可让他把自己为儿子张罗的这房媳妇贡献出来,他又很是不乐意,一时没有啥法子好打发了人走,只能佯装客气地拖延道:“几位爷,家里没啥好招待的,今儿个小儿成婚,要不几位带些红鸡蛋回去尝尝?”
“去去去,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儿!”小罗罗不悦地皱眉,摆明了他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有贵客来了,新娘子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