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淡淡的野菊花香。
被完颜襄捡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易宁抱膝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看着仆役们忙进忙出地收拾家当,自己却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似这周围的场景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昨天才知道,原来完颜襄说的用身体来还,只是让易宁做他的贴身小厮,亏得易宁当时吓得七魂丢了六魄。整天一颗受伤的玻璃心悬着,如惊弓之鸟似的。
这时,完颜襄大踏步朝易宁走去,易宁连忙装作没看见他,低下头盯着脚上新换上的鞋子,一言不发。
完颜襄见易宁没Jing打彩地样子,弯下腰,凑到他的耳朵跟前,朗声说道:“我们要回上京了。”
回上京?那不是深入敌人腹地吗?乖乖,这去了可就是不归路,没准一辈子回不了易国了。
易宁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逆着阳光,易宁恍惚觉得,完颜襄在笑。
一定是错觉!易宁晃了晃脑袋。
可惜,无论易宁如何不情不愿,这件事绝不会以易宁的意志而转移,去不去也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三日后,完颜襄在燕州以北留了守兵,命左将军领了大部队先行回乌,自己带五千Jing骑兵押后,正式启程回乌。
易宁挑起马车的帘子,望向远处。大军首尾相连,正浩浩荡荡地北上。
马车十分宽敞,长可供躺卧,宽可三人并排而坐,比易宁在宫中的坐轿舒适得多。
易宁偏着头,看向骑着火车驹,昂立于马车近侧的完颜襄,心里搞不懂为什么这人不愿意坐马车。
“为什么不坐马车,偏要在马上颠跛?”一时好奇,易宁脱口问道。
完颜襄不屑地看了易宁一眼,道:“习武之人自当骑马,女流之辈才喜欢坐马车。”
“你!”易宁被气得语塞,自己讨个没趣,缩进车窗。暗骂自己白活了十五载,怎么就不会骑马呢,如今被人笑话。
帘子被挑开,完颜襄冰冷的脸出现在窗前,轻声说道:“你若想学,我可亲自教你。”
“岂敢,不劳王爷大驾。”
易宁扭过头,假意挑开另一边的帘子去看风景,再不去理会完颜襄。
完颜襄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易宁,视线有些灼热。
他近来觉得自己有些奇怪,面前这个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小子,怎么老是走进他的梦里。
他好像乐意见到他,他的笑容干干净净的,他的眼睛晶晶亮亮的,他的脖颈白白嫩嫩的……
这是自己对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看法么?难道,自己受了宫里最近风气的影响,也想玩一玩男宠了?
完颜襄收敛了心神,重新看向易宁,眼神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易宁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两道灼灼的视线,他只看见,马队正行进在开阔的平原上,一望无垠的绿色让他心生惬意,近处的缓坡像铺了一层白色的绒毯,清新可爱。
那不是蒲公英么?
漫天的蒲公英,雪白的绒球纷飞,好像看到一把把小伞在空中飞来飘去,带着易宁的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曾几何时,昀的后花园里也有那么一片蒲公英。
昀在这些可爱的绒球前,曾对易宁说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们这些皇子过着世人认为最奢侈的生活,却只能守在深宫,任由父皇决定自己的命运,也许以后还要兄弟相残。不如作这雪白的蒲公英,由着一颗纯净的心,追逐自己的方向,流浪到远方去,找到自己愿意栖身的地方。”
昀说起这话时,扶过易宁的肩,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好似从易宁的眼里,可以看到他梦里要去的地方。
想到这些,易宁有些黯然神伤。
昀生死未卜,这一去,只怕再无相见之日,惟有待到黄泉下再相见了。
当日那匆匆一瞥,竟是人鬼殊途么。
易宁心中一阵酸楚,叹了口气,回过身,才发现完颜襄一直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完颜襄放下窗帘,马车微顿,他掀帘而入。
“不是说女流之辈才喜欢坐车么?英雄盖世的襄王爷怎么也凑了进来。”
完颜襄剑眉一挑,有些玩味地看着易宁,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本王爷也敢调笑。
易宁哑然,连忙闭嘴。
这几日在完颜襄行院的所见所闻,丫头仆役们对他怯生生的态度,让易宁明白了一件事情:此人完全是个冷面霸王,只许他揶揄别人,别人却不能触他的逆鳞,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早在宫中就听闻乌国的完颜襄年轻气盛,骄横成性,现在看来虽然传言有些许诋毁的成份,但是桀骜不驯,不好亲近是肯定了,易宁心里想着,自己可不想老虎屁股上拔毛,没事招惹他。
完颜襄看见易宁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不悦。
他捏起易宁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看着他问道:“还以为是无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