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过,帐外风已渐小,淅淅沥沥的雨声却还未停歇。
一直未睡的倚红冒雨在韩夜的帐外徘徊多时,她刚刚接到命令,要她尽快离开上京。天亮之後,她可以混在回京的伤兵中随著接应的人一起离开猎场,而她视为兄长的韩夜已经成为弃子,不需要再管。
下午时,她哭著跑出韩夜的营帐。之後,她便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事情有变”四个字,并用猎鹰将消息传给了欧阳凌。
“或许因为这则消息才造成如今的突变”她暗想,心中不由自责不已。
她真的不忍心丢下公子,虽然公子说的话很伤人,可回去细想一下,觉得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才狠心说出那些话。
抱著这样的想法,她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看公子。
“这个时辰,想必公子已睡下了”这样想著,倚红终於鼓足勇气掀开了帐帘。
只是她刚步入帐内,一具女尸便赫然映入眼帘。死者死相恐怖,双目滚圆,嘴巴微张,嘴角还挂著暗红的血迹,脖子怪异地扭转,面目狰狞的像是要与人索命一般。
在这狂风呜咽,细雨沙沙的黑夜中,乍然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直吓得倚红险些惊叫出声。她下意地捂著嘴巴,脚根生生钉在了地上,半步也挪不动,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瞧著那女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此时,她再一细看,死者竟然是前不久刚来的婢女。
“到底发生了何事?”倚红一边暗问,一边迅速扫视帐内。
借助昏暗的烛火,一个蜷缩在地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她细看之下,立时倒抽了口凉气,慌忙快步上前。
“公---,公子,您这是怎麽了?”倚红不知所措地跪在一旁,想扶韩夜起来,可又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
韩夜的意识正处於昏昏沈沈之中,欧阳凌走後,他已心灰意懒,本想著若是能救了韩千柔,即便是死,也安心了,可如今却是这样个结果。
如此无能的自己,让他无比厌弃又自虐式地蜷缩在地上,任凭疼痛和寒冷侵袭著身体。
即便如此,也不能减轻他心中的自责和愧疚,甚至又增添了几分无力的可悲。
在气温骤降的深夜,汗透的衣衫贴裹在身上,被钻入帐内的冷风一吹,身子便如在冷水里浸过一般寒入骨髓,折断的手腕也宛若被钢针刺入神经,钻心般疼痛。
而在这样的痛苦中,他煎熬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倚红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意识。
韩夜睁开双眼,视线透过眼前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形成的雾气,模模糊糊地看向来人,半响才分清是谁。
他闭了闭眼,沈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麽来了?”
听到对方颤抖的声音中透著冷淡和疏离,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不是倚红心中那个落拓不羁,却总是有意无意关心著她的人。
倚红只觉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低声说道:“我来看看公子”
“看完了,可以走了。”韩夜咬著牙,抱著受伤的右臂,慢慢坐了起来。
此时,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像是打了结一般,身体也冷得颤抖,额头却还在冒汗。
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连韩夜自己都无比厌弃,可更狼狈的是他几次试图站起来,而冻得麻木的双腿却没有给他长脸。
倚红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扶住了他,却不小心碰到了折断的手腕。
“啊---“韩夜痛哼一声,心中的烦闷和暴躁也在瞬间被点燃炸裂。
一声低喝,“走开!”猛然推开了倚红。
被这么一推,倚红踉跄著向後退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委屈的泪水在一瞬间莹满眼眶,“公子-----,你---你为何----?”话说到一半,已泣不成声。
韩夜的心中也是一阵难过,却依然没有看倚红一眼,挣扎著站起身来,慢慢挪到床榻前,再慢慢地躺下,拽过被子盖在身上。
“我要休息了,要哭到外面去哭!”说完这句,韩夜便闭上眼睛,再不搭理倚红。
寂静的深夜,除了帐外滴滴答答地雨点声,便是倚红小声抽噎的哭泣声。
韩夜隐忍著不去理会,不一会儿,便听见脚步来回地走动声,接著是什麽东西被拖拽的摩擦声,悉悉索索地又过了一会儿,终於听到倚红走出了营帐。
韩夜长吁了口气,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倚红毫无牵挂的离开吧。
然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倚红与人说话的声音。
“张太医,我家世子由於不小心受伤的缘故,所以情绪不佳,一会还要请您多忍耐一些。”
“姑娘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接著便是两人进入营帐的声音。
韩夜皱了皱眉,随即将受伤的手臂放入被子中,侧过身去,背对著他们说道:“倚红,不是告诉过你,我要休息,不许人打搅麽?”
“世子大人,奴婢请了太医过来。您的伤还是让张太医看一看比较妥当!”
韩夜转过脸来,怒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