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朔跪在挖出来的土坑边缘,一点一点将黄土撒在阿云已经冰冷的身体上,那一抔抔黄土,就如同撒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掩埋。
离朔洒下最后一抔黄土,他的眼睛呆楞了几秒,似乎觉得时间太快,还没有把阿云全部的样子记住,就已经将她埋藏在黄土之中,他突然,伸手开始扒那些已经被
填满了黄土的土坑,快速而没有一丝犹豫。
怎么可以在没好好记住她的样子的时候,就将她掩在黄土之下呢?
怎么可以呢?
“离朔,离朔……”萧望云突然一把抓住离朔的手,看着他轻轻说道,“入土为安。”
“我还没有把她的样子全部记住,我想再看她一眼。”离朔对上萧望云的眼,呆呆道。
萧望云抱住他,轻轻道,“没关系,我帮你记住了,以后,你想不起来,我就告诉你,她的美丽,她的善良,她的一切,好不好?”
离朔沾满黄土的双手颤了颤,最终才颤抖着说道,“好。”
萧望云放开离朔,离朔拿起一旁的木牌,眼睛落在木牌上的刻字中:爱妻阿云之墓,夫离朔泣立。
离朔不知道阿云会不会成为他这一生唯一的妻子,但是他知道,阿云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任妻子。
他将木牌插在阿云的墓前,手指拂过木牌的每一个字,低低道,“阿云,你终于又能和爷爷nainai还有阿玲小姑在一起了。”
萧望云心中也非常苦涩,将阿云旁边的墓也插上了一块木牌,那里写着:渔人之墓。
而墓中是一些残留下的渔具,做成了一个类似衣冠冢的坟墓,那是给那枉死的渔村三十三口渔民立的墓。
萧望云屈膝在墓前,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再看向旁边的离朔。
离朔依旧是那种呆呆的模样,在看到那场大火的时候,他的离朔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气,他真怕,他的离朔永远变成这个模样,他真怕,他的离朔永远恢复不到从前嘻嘻哈哈的模样。
离朔,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恢复到从前,走出痛苦?
“离朔……”萧望云低低唤了一声离朔。
离朔回头,看着已经立好碑的渔人墓,缓缓地起身,在萧望云身边矮身跪下,对着那渔人墓也磕了三个头,然后抬头看向那墓碑轻轻道,“对不起,离朔害你们受苦了。
若有来生,离朔愿意倾之一切,来还今日所欠。”
“离朔……”萧望云伸手握住离朔的手,轻轻道,“若有来生,我和你一起还。”
离朔回头看着他,对他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笑得萧望云痛得揪心。
“我一直不明白,慕绦为什么对自己的子民也那么残忍?他可以对敌国残暴不仁,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的子民都那么残忍?那是他的子民,那是他溟国百姓,为什么
他就不能对他们善良一点呢?难道这就是一个君王的权利,让他无所顾忌,让他无所畏惧地杀人吗,哪怕是他的子民?”离朔盯着墓碑,轻轻问道。
萧望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离朔冰冷的手指。
“阿望,我好怕,如果有一天,你也变得如此可怕,那我该怎么办?”离朔依旧紧紧盯着那墓碑,轻轻说道。
“不!不会!我不会!永远,都不会!”萧望云侧头盯着离朔的侧脸,斩钉截铁道。
离朔缓缓转头,看向他的眼眸,只见萧望云的眸满是温柔,没有那种可怕的冰冷。
“如果有一天,你滥杀无辜,我会杀了你,即使拼上性命。乱世不需要残暴不仁的君王,他需要的是一位以民为天的仁君。”
萧望云笑着点头,“滥杀无辜,你会很痛苦,看着你痛苦,我会比你更痛苦,离朔,我不要你痛苦,这一生,我都不想让你再次承受这一切,所以,我不会变成那样,你相信我。”
离朔也缓缓笑了,“好。”
两人再次回到工人院的时候,正好是天林他们打算出门寻找他们的时候。
他们知道昨晚离朔留在萧望云的房间,就特意起晚一点,再去瞅一下,这么一瞅,可不得了了,因为萧望云和离朔根本不在房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床凌乱的被褥。
“他们该不会是私奔了吧……”小强看着那凌乱的被褥,摸摸下巴,迟疑道。
“就算是誉王想和帮主私奔,帮主也不会私奔的,你别忘记了,帮主可不爱那好……”石头回答道。
“他们不会去看日出去了吧,现在外头那么乱,这日出可不好看。”天林看了一下高昂的日头,也似有研究道。
他们一边猜测,一边派人出去看看,天林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打算亲自出去看看,刚没走几步,就看见萧望云和离朔肩并肩地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平安无事,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贾轻迫不及待地问道,“主子,你们两个去哪了?倒是让我好一阵担心啊。”
萧望云沉默地摇摇头,而离朔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轻声道,“我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