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的意识在痛感的刺激下,渐渐复苏。全身酸痛,肋骨以下似乎没有知觉。气力都被抽光,动弹不得。好容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浓厚的漆黑,那色调堪与封闭室媲美。
企图用肩膀尝试测验一下躯体的仅剩机能,刹那像被巨轮碾过,犹如正遭受凌迟,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感觉到支离破碎的痛楚。
耳畔絮语缭绕,不绝如缕,如梦似幻。
“涵,当你妙语连珠颠倒是非黑白,难道不怕举头三尺有神灵?”遥远记忆里的友人温存依旧,只是冷凝的神色近乎狰狞。
冷笑,“公道自在人心。你怎麽不再重复类似的陈词滥调。这世上,只有一秤天平,一端是规则,一端是人心,可惜从来没有所谓的神灵与公道。”
怒目以对,“当法官一声无罪释放,当本该枪毙的刑徒志得意满,当执法者敢怒不敢言,当受害者求助无门……我的大律师,扪心自问,你的心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惊颤。”
笑,“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请问从古至今,何时有过真正的平等?你可曾想过,即使判决公道,无期徒刑或死缓,还有假释或其他,人依旧逍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以为得到表面公道的受害者,真能一雪前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令弱者屈服,他们有的是手段。世上的规则是少数人设定的,他们……”
“借口!借口!……”温存不再,斯文尽脱,“你可知道,那个受害者是我唯一的妹妹。17岁,她只有17岁。你知道在她心里,你是什麽所在?而你竟然……禽兽,你是禽兽,哈哈哈哈。”
叹气,摇头。你可知道,倘若我拒绝,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你,我唯一的朋友。我怎麽能够……
突然心口一阵刺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呆滞的友人及其手里那把鲜血淋漓的小刀。
血在流,呼吸逐渐困难,视线归於混沌。友人越来越远,淡了,淡了,眼前一黑。世界终於安静了。
眼帘微动,遽然惊醒。星眸轻合,一滴ye体,滑落。
梦麽?
莫涵苦笑,几世轮回,该忘的始终忘不了。
绝身崖,原以为必是千山径灭,万鸟飞绝,岂料眼前确是峰回路转,峭壁天成,涧深谷幽,天光一线。怎一个绝字可比?
“殿下,你确定那人会来吗?”落桑看看四周,迟疑地问。
莫涵轻咳一声,“落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本宫的身家性命可维系在你手中。”
落桑俯身,轻轻一跃,随即不见。
莫涵轻笑,拊掌,“王爷,木亦有心,岂能这般摧残?”
一抹蓝影飘然而落,站定,鼓掌笑道:“不愧是大祭司。竟能察觉到本王栖身之位。”
虚与委蛇,“王爷谬赞。只是直觉。”
来人略一挑眉,“直觉?”
意料之中,“本宫对武艺不甚了解。只有多年来,蒙各路夜行者的厚爱,额外多了这份直觉,还颇受用,”
打太极,乐意之至。想当初,大二体育,他选修的就是太极,年末考核达98分,创历史新高,尽管其中水分不少。
“可惜四殿下的直觉,今日可能派不上用场!”
“好说,好说。晚辈静候前辈指教。”微微垂眉,脸上一副期待的神色。
两人相顾一笑,仿佛久违故交重聚。
皇宫。
残阳喋血,霞韵犹存。
韩泽野伫立在皇城的最顶端,望著远方,幽幽轻叹。
晴儿,别让我等太久。
一年,只有一年。
一年之後,天涯海角,我不会再放手。
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