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逐渐减缓了天花的肆虐速度,不过人们更愿意将其归功于教会的功劳。在西班牙待了将近两个多月,布兰特主教在圣诞前终于发出信笺,让前往各个疫区的神父修士们打道回府。萧幸慈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了宫殿,布兰特对此颇感意外。小神父却只是笑着解释,“其实您说的没错,上帝不可能照顾到所有的子民。”
“哦?”
“连万能的上帝都如此,更何况是吾等凡人?”
是啊,连上帝都感觉棘手的事,你能期望区区一个普通人做成何样?最终离开西班牙的神父只有来时的一半多,其余或病或死,都已不具备回罗马的资格。而离开的人也没有逃出升天的轻松,他们面对了太多的死亡,这不同于战场上的厮杀,而是更震慑的,不平等的自然之力。它让人感觉渺小,如同蝼蚁一般的渺小。
布兰特为了缓解这沉闷的气氛,也为了这日益临近的圣诞及之后的新年,他提议在回程途中绕去他的一位朋友家里修养会儿再回罗马。主教大人的提议自然没人反对,于是这一行人就改变行程朝着德意志进发了。
萧幸慈一路昏昏沉沉,两个多月的疲惫在此时体现,他实在没Jing力去了解布兰特那所谓朋友到底是谁。直至到达目的地,萧幸慈站在那幢异常眼熟的灰色城堡外。
“这是阿纳尼城?”
“你知道?”布兰特明知故问,“也是,这可是你家大人的本家。”
康提的本家,特拉西蒙伯爵的庄园,萧幸慈当然不会忘记那位窥探他血ye的伯爵大人,布兰特这算什么意思?想将他送给伯爵大人当口粮?
“大人是打算在这儿住几天?”
“住十天吧,等过了新年,大约五号走,怎么了?”
“没,我到时候……”萧幸慈比了个手势,直接转身走人。
布兰特没有不阻止,他的确是因为想要试探他才带他们来此地,可惜萧幸慈的直觉比他想象的敏锐,却也更为胆小。只是此刻正值圣诞,又是寒冬,想要找处住所也是困难,可比起面对伯爵时的畏惧,或许其他更好忍受
萧幸慈一路走得飞快,只是这庄园着实够大,岔路也不少,兜兜转转半天,就理所当然地迷了路。他逐渐放慢了步子,此处是个山丘,一旁有溪水流过,风景不错,让人心旷神怡。沿溪水走了一段,萧幸慈终于在岸边找到个妇人,她正在浣洗衣物,看来是这儿的居民。萧幸慈走上前去问路,怎料那女人一见是他立刻脸色大变,而后不待人反应,一盆清凉透底的水就朝他泼了过来。萧幸慈躲闪不及被淋个彻底,冷得直打寒颤,火气也突突地往上冒。
“你发什么疯!”他朝人吼去,那女人却只是迅速收拾起东西跑了。萧幸慈等那女人跑得没影才突然反应过来,“靠,原来是她!”莱拉,当初那个前来献贞却被他勒令着脱光衣服做模特的女人,她竟还记得,妈的这真是……
浑身shi透的萧幸慈直到傍晚才搭着一辆出门送货的马车离开了庄园,至此萧幸慈极度肯定他家老大的本家与他八字不合。当然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天黑了,又是这么个寒冷的季节,沿路的旅馆都已住满人,萧幸慈身上的衣服早变得硬邦邦,看来是结冰了。这样不行!萧幸慈咬牙,他可不想冻死街头,还是在平安夜这么个时候!
终于凭记忆寻到那处曾经住过的修道院,在院方犹豫着是否接受他的留宿请求时,萧幸慈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他家老大的主教戒指,于是他立刻被热情地招待了,不仅有热腾的食物,更有修士送来热水供他洗漱。
“权势什么的果然好用。”萧幸慈终于能舒服地躺在床上了,他端详着主教大人的戒指,侥幸当初的先见之明,同时又感到安心,“还好有你在。”他慢慢将戒指戴到手上,又从行李中翻出那个纯银的十字架。接着又不知想到什么,他索性将行李都扔到了床上,开始一件件寻找,寻找与康提有关的东西。翻了半天,萧幸慈突然发现自己在做的事有多愚蠢,又把东西全部踢到地上,一头埋进被子,心神不宁。怎么办?他好像很想见到他家老大,从未有过的迫切,怎么办?
1197年的圣诞,上帝送了份大礼给他的信徒萧幸慈——感冒发烧外加头昏脑胀。萧幸慈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背成这样,他躺在床上无力呻yin,被莱拉一盆冷水泼过来就病倒,不过这是否也能说明他在马吉里特真是尽心尽力了?或者该说他萧幸慈为了康提耗尽心神呢?噢他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病去如抽丝,加上之前劳累过度,到与布兰特他们会合离开阿纳尼城时,萧幸慈还有些低烧咳嗽。
“发烧,咳嗽……”马车上,布兰特分析着萧幸慈的病症,“这倒是与天花的初期症状相差无几……”
萧幸慈又咳了两声,扯出个牵强的笑容,“放心大人,我得过天花,所以这只是普通的感冒。”萧幸慈实在怕这位心怀不轨的主教又搞出什么花头来,不过布兰特这次似乎只是关心同僚而已,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瓶里倒出课药丸递给萧幸慈,“拿去,治感冒的。”
萧幸慈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