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一直到半夜才累得睡去,热度未退,萧幸慈有些担心,一晚上都抱着她。第二天早晨,维达醒后就又开始不安分地拱来拱去,她对萧幸慈说“背后痒痒的很不舒服。”
身体痒痒不舒服,痒痒的,多么熟悉的词语,在这个月听到太多人对他这么说了,年轻的,年老的,看似健康的,病入膏肓的。而这次,换做成维达了?
萧幸慈一时窒住,去撩维达衣服的手有些抖,手上没有,腿上也没有,就在有些放松时他在她背上发现了那些让人畏惧的红斑,小小的,淡淡的,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却是如此腥红。萧幸慈只觉眼睛被刺得疼痛,不自觉的,他伸手去搓那些斑点,想把它们抹去。维达吃痛叫了声,萧幸慈终于反应过来,他将维达放至床上,用被子裹好了就出去找兰斯,那个负责制药的神父。兰斯在听闻消息后也是一愣,而后他拿起那些给信徒治病祈福的药水冲进了维达的房间。
这根本没有用,萧幸慈知道这些药水根本救不了人,可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拿不出任何有效地治疗方案。空想了一会儿,萧幸慈索性动身去找布兰特,一路跑着去的,终于没被任何人缠上。布兰特大方给了萧幸慈他治愈皇后陛下的药水,只是他还说了,“别抱太大希望,上帝不可能照顾到所有的子民。”
那就只照顾这一个好了,萧幸慈想,他早就不奢望所有人都能摆脱噩梦,可维达还这么小,她必须活下去。
再回去见到维达时,兰斯正陪着她在房间玩耍,小家伙咯咯笑着,还是平时那副活泼样。或许是兰斯没告诉维达她得了天花,又或者维达根本不知道天花是什么。萧幸慈走上前探了探维达身上的热度,果然还和昨天一样,完全没有退去,他忍不住叹气,心里有种很深的无力感,仿佛做什么都不会顺意。
“怪叔叔你的表情好奇怪哦。”维达的小手在这时摸上了萧幸慈的脸,“叔叔还在气维达么,昨天……”短短的小食指在床单上画着圈,轻轻糯糯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看来也是觉得昨天的表现太任性了吧。萧幸慈正琢磨,脸颊突然被个shishi热热的东西碰了碰……而后那偷袭者就红着脸扑在了他怀里扭啊扭地撒娇,直搅得萧幸慈沉沉的心情慢慢软化,他将维达抱了起来,他希望能一直这样抱着她。
萧幸慈不再没日没夜地将Jing力放在病区的信徒上了,他现在只关心维达一人的状况,每天按时给她用药,在房间撒上消毒粉,认真地向上帝祈祷,他做着这一切能想到的事情,甚至将自己的血滴到了维达的药中,似乎想要自己血ye中的抗体被维达喝下。萧幸慈没有医学知识,可各种旁门左道的方法他都想到了,难得的是他还尽可能地将这些都付诸实践。想来着实可笑,平时对别人的这些带着迷信又盲目的做法都只觉不可思议,怎知在亲身经历时,竟也会做同样徒劳的事情。是为了不让希望毁灭吧,所以才接连不断地创造着新的希望。
不过布兰特主教说的“别抱太大希望”还是有他的先见性。天花在维达身上循序渐进地发展着,手上,腿上,脸上,慢慢的,红色的斑点开始出现在衣服遮不住的地方。高热不退,浑身疼痛难忍,维达的Jing力被病毒一点点蚕食,就如同萧幸慈眼里的希望,一点点的消失,留都留不住。
再然后,维达终于不再因身体发痛而睡不着了,她开始不停地睡觉,很少醒来。清醒时,她也只是睁着大眼睛听萧幸慈对她说话。再然后,萧幸慈突然发现维达失明了,黑暗使维达变得恐惧,她开始不停地啜泣,喊着“妈咪”和她的安娜,而后又会毫无预兆惊厥过去,而在昏迷时,她依旧颤抖不停。
萧幸慈再也不敢离开她半步,他抱着她躺在床上,不断地哄她。那些所谓的希望在这时已经没有了,萧幸慈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了。他想将怀里的维达抱得再紧些,可又怕压倒身上的那些脓包。他想替维达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给她安慰,可维达已经逐渐对外界失去反应。
“你该离开了,维达,这样你就能遇见你的妈咪,或许还有安娜。”萧幸慈摸着维达软软的头发,她偶尔还会痉挛一下,呼吸沉重,却再没有其它动静了,“不过你也可以再陪陪我,维达,或许你还能想听我说说话。”萧幸慈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唇下的温度如同手臂上传来的那样烫,烫得让人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这麻木的滚烫终于开始慢慢褪下,从手指开始,一点点的退下去。窗外有阳光射进来,天又亮了,新的一天。萧幸慈看着窗外,突然发现马吉里特的阳光很好,昨天似乎也是这么个艳阳天,前天也是,半个月前也是,维达被送来教堂的第一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对了,维达被送来教堂是哪一天?萧幸慈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他还记得那时的维达穿着条小蓬裙,嫩黄的颜色,那么生动,那么有活力,那么小。那时的他似乎想要将他送到宫殿以防止感染。不过因为事务繁忙所以搁置了,然后他又退了步想不如待在教堂,只要不多与人接触就会没事。再然后维达就生病了,就死了。好像也没过多久,就这样不再生动了,不再有活力了。唯一没变的,她还是那么小,那么小。
神父们给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