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只山鸡被啃得只剩下骨头,虽然书月只吃了一只鸡腿外加一只鸡翅膀。
贪嘴,食量却不大,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为书月留的活路。
但吃完之后看着和尚神情冷漠地收拾桌子,一反平日笑面虎姿态,书月也只能把些许问题咽进肚子里。
和尚要摊牌了,他不急。
和尚收拾完桌子之后,转转悠悠去了自个儿屋子,出来的是时候手里拎着两瓶桃花酒,蓝白色,青花瓷一般的样式。
具体是什么图案书月没去深究,鼻子被那股子香气俘虏了之后,书月满脑子都只剩下桃花酒了。
眼见和尚端了凳子在比他高那么点儿的桃树下坐下,两瓶桃花酒在他修长的指间晃荡,书月忙照葫芦画瓢,也端了个小凳子挨着坐下。
两人沉默一阵,书月心里口水哗哗地流,面上却没动静。
和尚原本想看看晾了书月这人小鬼大的‘三小姐’一个月,这桃花酒对他会有多大吸引力,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顺其自然让书月称心如意。
但等啊等,太阳完全下山了,月亮慢慢挂高了,和尚对于书月不动声色的从容态度认输了。
那时候大概是亥时,毕竟还是春末,晚间的风格外清寒,吹在身上凉凉的,却也不是太冷,至少书月前世就很不听话地喜欢着单衣吹秋风,所以这会儿也没让一拨一拨的风给逼进屋子里。
和和尚比拼耐力的时候,书月不可避免地关注了下头顶的桃花。
山上的花较城市里开得比较晚,春末,本该是‘开到荼靡花事了’,但这会儿山野桃花正是烂漫满山的时候,一抬头就可见夜色中粉白点点,轻轻吸一口气便是心都溢满了芬芳。
不期然,书月又想起了自己和桃花的缘分。
当然也可以说是和尚给他看的一堆古老书籍的缘故——那里面讲述的大多是‘桃花劫’。
但,和尚动手喝酒的时候,书月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和尚递过来一瓶子桃花酒,接过,迫不及待地轻轻荡了荡瓶身。
稚嫩小手伸出拇指和中指牢牢固定瓶身,食指间或碰触一下,蓝白酒瓶子就跟着晃荡,打着旋儿地转悠,这样一来,瓶子里的酒水便能消去沉埋多时可能造成的分层,香气也更加馥郁。
打开瓶塞的那一刻,早已酝酿得当的芬芳霎时充斥了鼻尖,醉人得紧。
和尚看着书月的一连串动作,没吱声,大概是要把今日的反常进行到底。
就着满树桃花香,书月足足喝完了一瓶桃花酒,餍足,这才去注意和尚的表情。
有些高深莫测,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和尚没喝完就开始说话了,语气十分正经,甚至有些沉重,丝毫不见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笑面虎的模样。
书月听着他说话,没了酒,斜眼看了看和尚的指间,最终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原则没有下手。
和尚说,“你该知道我找你的缘故了吧?”
书月想着那些古书里面讲的东西,不言不语地点点头。
和尚也点点头,喝了一口桃花酒,抿唇,又咂了下嘴巴,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其实……和我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人,当初失散了,最近才有他的消息,我去的时候他又躲着我了,只怕,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是个和尚了吧。”
书月对这个故事很有兴趣,脑子飞快地转着,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和尚也不拖沓,三言两语便交代清楚了。
“我知道他已然是个道士,今生今世只怕我们都只能止于挚友,但也没什么,当初被这和尚的前身弄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偶尔想起了过去那些事,心情难免压抑了些。”
心情压抑,于是酿了桃花酒一人独醉,所以虽习惯素食,还是会在某些时候抓只山鸡来烤着吃,进而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笑面虎似的假和尚。
书月看着和尚猛灌了一口酒,呛了,心疼那酒的同时难免关心和尚,情之一字,向来难缠难解,他已经在这上面吃了一个大亏,所以很理解。
“叫我一声师傅吧,也不枉我为你这许多年。”
书月正想着要不要以后有机会遇见的时候劝劝那个让和尚惦记的‘道士’,和尚一改沉重语气,咪咪笑着要他行拜师礼。
为他?
许多年?
书月满脑子思前想后,大概明白又是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滥调子。
可是,想着和尚的手艺以及这一个月以来的相处,书月想想,叫他一声师傅也不亏。
于是书月毫不愧疚地接手了和尚的酒,端端正正地敬酒,一揖到低,清清脆脆的一声‘师傅’出口,和尚笑得十分宠溺,“乖徒儿。”
和尚恢复了笑面虎姿态,接过了瓷瓶,书月难得心平静气地受了这一声。
和尚又说,“桃花是你命中的劫数,你也猜到了吧,你和桃花……很有缘。”
对于和尚模糊的言辞,书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