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北上迁徙的逃难者,一路上与乔然他们反向而行,乔然南下,他们北上。
还有接连不断的Yin雨天气。
梅雨愁深时,苍茫哀晚春。
乔然一身缕银线流云纹的素衣站在桥头,看底下小河淌淌,春碧潺潺,清澈见底,他些许慌神,好像看到了崔砚的脸。
卢温玉在叫他,马吃饱了干草与麦秸,已经可以启程。
灰蒙蒙的天,雨丝细幂,随着风飘。
青山小隐,四周凤竹繁花掩映,几树垂柳闲白昼。
浑开又密望中迷,ru燕归迟粉竹低。
晚春去,初夏早,一番滋味,却道难言,仿佛一切都不可挽回,仿佛所有,都走不出一场无尽的雨。
雨幕中,芸苕提着裙角,踮起脚尖,为卢温玉撑伞,卢温玉接过竹节分明的蜜合色油伞,“芸苕,你先入车吧。”
芸苕似有担忧,想说的话止于齿间,略施一礼,盈盈而过。
“乔弟。”卢温玉在他身后叫他。
“卢兄。”乔然从桥上下来,他浅笑道,“风光旖旎,一时看住了。”
“无妨。现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扬州。
竹西佳处,淮左名都。
在这之前,扬州附近仪征一带,铜山与捺山之间,韩冬的十万大军,先行部队已经开到,摆放阵势,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金戈铁马,骑兵冲锋,平原之战毫无悬念。
数千骑兵奔离营区,帅旗飞扬,擂鼓鸣金,对方是毫无作战经验的农民军,种田,他们在行,打仗,他们不行,骑兵来回奔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把对方阵仗冲散。
乔然他们隔着几十里路远,都听出了战争的激烈。
芸苕听得心惊rou跳,“离扬州还有多远?他们不会冲到这里来吧?”
卢温玉宽慰她,“不要紧。我们从边上过,虽然绕了远路,但拉开了距离。”
话音刚落,外头不知什么东西惊动了马匹,马儿受惊,抬起前腿,发出长啸。突然地停住,本就坐在前面的乔然差点被甩出马车,幸亏卢温玉眼疾手快护住了他。
乔然心里烦躁,又有什么事呐!他扒开帘幕,跳下马车,溅起一脚泥巴,“怎么回事?!”
“乔然!”盛临涯愉快地招手,“你们跑那么快,我只好拦路截住咯!”
田允书从盛临涯身后走出,“好久未见,可好?”
乔然呆了呆,连卢温玉与芸苕下车叫他也浑然不觉,他直径跑了上去,与盛临涯来了个熊抱,“真没想到还会遇见你们!”
盛临涯举起自己手,朝田允书使眼色,“小田,我可没抱他啊,是他抱我的!”
“去去去!”乔然推开他,“给点阳光就灿烂了哈,一边去一边去!我要跟你家小田也抱一个!”
凡事跟自己男人沾边,哪怕开玩笑,盛临涯都会跟人急,他伸着手臂拦开乔然,“你别得瑟,我看你身后那位公子脸色不太好吧?”
“啊?”乔然果然中招,他回头问卢温玉,“乔兄,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卢温玉微微一笑,顺带向前一步,与乔然并肩而立,“田公子,盛公子,自范阳一别,两位在蜀中度日,定然清平快乐吧!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能让你们出蜀呢?”
盛临涯与田允书相视一顾,田允书从包裹里取出长形的木制盒子。
“这是——”乔然心脏猛地一缩,“这是我送给崔砚的,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田允书打开盒子,取出蝴蝶袖箭,他指了指匣盖上的“田”字,“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它还能是什么?乔然一头雾水。
“我倒是听说过。”卢温玉说道,“传言整个江湖都欠田家一份命债。若有朝一日蝴蝶袖箭重现江湖,所有武林人士、江湖门派,都要听其号令。”
“你说得没错。”盛临涯神情变得肃穆,“蝴蝶袖箭,号令如山,这是田家的标志,无论它是兴旺还是衰败,家族后人在,誓言就在。”
“可是……我能插句嘴吗?”乔然弱弱道,“我义父他说,这是他妻子用过的兵器。”
盛临涯关切地看向田允书,“小田,看样子华山前任掌门霍离的确与你的家族有关系,不然如此贵重之物,不会留在他手里。”
盛临涯又问乔然,“乔然,霍离有跟你提起过他妻子叫什么吗?”
乔然摇头。
盛临涯又问,“那他女儿霍橘呢?她也没跟你提起过自己母亲?”
乔然摇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橘子姐根本不知道她母亲是谁。”
“所以……”卢温玉接话道,“如今没有人能够确定,霍掌门的妻子究竟是田凤宁还是田沉溪。”
乔然:“你也知道她们?”
卢温玉:“田家有二女,凤宁与沉溪。听父辈们谈起,两位皆是名动九州、震撼武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