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有很多话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崔陵有很多疑问,可他每当看着崔砚,兰生幽谷,宁静致远,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样子,再多的疑问都化为至死不渝的守候,何必问他要做什么,无论他要做什么,我义无反顾。
他是我一生追随的公子,他是我心里的永不坍塌的神坻。
崔砚,我说过,我永远相信你,你也说过,你会永远明白我。
“愣着干嘛?”崔砚问道。
崔陵低头,半天才说,“今天是武林大会最后一天。”
“嗯。”崔砚看向墙外天空,“不中用的已经死得差不多。”
崔砚在等什么,崔陵心里知道。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朝晖。
在一片深红的朝霞里,凌空飞来。无论崔砚在哪里,凌空总能准确地找到他。
崔砚取下信筒,帮凌空梳理了羽翼,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凌空,吃完食,再替我去追踪一个人。”
凌空飞走,崔砚取出信笺,白纸黑笔,力透纸背,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是他要等的人的手笔。
“青鸦已在玉皇顶。”崔砚悬着的心安稳了一半,“早年听师父提起他走火入魔的小师弟,原来他是陆宝荣的后人。”
“当年陆家被屠,至今仍是苏州惨案之一。竟还有人死里逃生。”
“是师父救了他。”崔砚说道,“我想,他也是为了还师父这份恩情吧。”
“那我们,还去不去玉皇顶?”
“去。”崔砚毅然决然,“皇室觊觎,青鸦初愈,盛临涯咄咄逼人,这笔烂账是时候清算了。”
“我去准备。”
秋日薄暮,菊花煮酒,海棠俱醉。
卢氏兄妹听说崔砚和崔陵要上玉皇顶,就过来饯行。
卢明珠亲手烫好竹叶青,执壶置碗,紫玉凤首壶,青瓷花好月圆碗,金透微碧色泽的竹叶青。
一袭胭脂色的襦裙,繁花式样的披帛,头发清爽地挽成蝴蝶髻。在临近冬日的泰山中,仿佛带来一丝春天般的暖意。
崔砚接过卢明珠的酒,分了几口喝完,每喝一口,甜绵微苦,余味无穷。好酒就该慢慢喝,做人也一样,事有大小,就该分轻重急缓,切勿感情用事。
崔砚:“这两日来,多谢款待。”
卢温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卢明珠:“此去保重。”
崔砚看着卢明珠,想到昨夜她说卢氏与崔氏共进退的话,心有暖意,“明珠,叫你等了多年,是我不好。”
“别这么说。”卢明珠颔首一笑,“男儿志在四方,我懂你用苦良心。”
“无论结果怎样,我已决定与你完婚。”崔砚又对卢温玉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请你们先回范阳准备。”
卢温玉连道几声好,心头竟涌起酸楚。
崔砚握住卢明珠的手,把腰间的玉佩给了她,“这种时候,才说这种话,你该怨我。”
卢明珠忍不住shi了眼眶,她摇头道,“不怨,不怨。但求上苍眷顾崔卢两家,渡过此劫。”
兄妹二人将崔砚与崔陵一路送到天街,这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
卢明珠握着玉佩,泪眼婆娑,“终于盼到婚期,生为范阳卢氏的小姐,我算对得起家族了。”
卢温玉满心怜惜,又将妹妹搂进了怀里,“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够好。如果当年我答应与千雪的婚事,你也不用背负联姻的责任。”
“哥,你别怪自己。我把崔砚当做弟弟,我们会是一辈子的亲人。但是你与我不一样。之前你有爱的人,我没有。心里有人,怎么肯与别人白头。”
过雁归鸦错回首,一岁一枯荣。卢温玉抬头看了看天空,雁阵寥唳,匆匆南飞,已经过了杪秋,冬天近在眼前,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只属于过去,如今再想起那个人,也无风雨也无晴,但看花开落,不言人是非。
“没有了。”卢温玉呵了口气,轻松地说道。
“哦~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乔然一见钟情呢?”卢明珠擦去眼泪,笑了出来,这一哭一笑间,人也走远了。
跟在崔砚后面的崔陵停了一下回头看远处的卢明珠,紧抿了薄唇。
他终究选择娶你,遂了两大家族的心愿。
“崔陵。”崔砚叫他。
崔陵继续跟上。
“有事?”
“没有。”
“嗯。”崔砚不再多问。
他们两人脚程很快,没花多少功夫就到了碧霞祠。
碧霞祠一直以来就是全真派圣地。宏伟壮丽,铜瓦覆顶,宛如天上宫阙。每年上山朝拜的人络绎不绝,祠前香火不断。
殿外左右两棵老桂树上挂满祈福求愿的红丝带,此刻正随风飘荡。香亭里无一根香。武林大会一旦开始,泰山就会封山,只出不进。全真教不够资格的徒子徒孙们暂避泰安城内,武功高强者就呆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