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年祁事死了。祁府真正意义上的由祁子昂掌管,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把自己的正妻,那个凶恶的女人给管的服服帖帖。
以前有祁事撑腰,祁夫人是祁事的掌上明珠,便是母老虎,现在只要祁子昂说什么,祁夫人有一点点反驳的意见,便是一顿毒打,祁夫人从一开始的愤怒到言听计从不过短短几日,这时候她才真正见识到自己丈夫狠毒与暴戾的一面,于是夫为天便成了她唯一能遵守的准则,但是下人依旧是任她欺辱的存在。人总是这样,在忍受的同时会找另一方比自己弱势的发/泄。
祁轩书并没有如祁子昂预料中的死去。有些丫鬟看着那么小的孩子也于心不忍,就会偶尔给些馒头于他,不过三四岁的孩子需要自己洗衣甚至是帮忙家务,因为可以用劳力换取食物,也因为年龄和体格都太小,所以总是因为劳力不够而吃不饱,这就是当时所谓的等价交换。
祁子昂一直知道祁轩书还活着,但是现在他已无障碍,于是想到过去的君彦,人心总有柔软的时候,哪怕是大jian大恶,也总有良知——这是场面话。说白了,祁子昂不过是因为当时愧对于君彦的太厉害,以至于怕夜半鬼敲门,当时的人还是迷信的,因果尚有报。
不多日,祁子昂让祁轩书成了名义上的祁府三少爷。
一间偏僻的小屋和能果腹的食物便是一种施舍般的恩赐。
祁家大少二少读书,他当书童,祁家大少二少穿锦衣华服,他穿他们不合身的旧衣服,偶尔的新衣,也不过是他们剪裁不合身的废品,祁家大少二少吃排骨鸡汤,他吃青菜萝卜。。。。
时间如流砂,稍纵即逝。
转眼已过十来年,在这些年月里,祁子昂又娶了一房姨太太,生了一个女娃,便是后来的祁家小姐了。祁夫人敢怒不敢言,又因年老色衰忍气吞声还算和二房相处愉快。
就算日子再难熬,祁轩书也成长为十多岁的少年了,眉清目秀的长的和君彦愈发的神似,还弹得一手好琴。
时间总能让一个人的心沉定下来,长久的平静日子和在家中如日中天的地位,让祁子昂把舍弃了多年的良心从肮脏的肺腑里糜烂而出。当他看到祁轩书时,便会想到他日钟情与他的女子,罪恶感油然而生,让他愈发的厌恶或者说其实是害怕见到祁轩书。
于是便是变相的软禁。祁轩书被困在小小的屋子里,困在小小的后院里。。。那种方寸之间便是尽地的感觉,让人窒息。
直到之后的一天,祁轩书终于顺利逃脱那个家,逃脱那个牢笼。跨出祁府的瞬间,那种解脱枷锁束缚的感觉,让他觉得空气都是不一样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他会在别的地方,别的城镇,从新开始。
人算不如天算,失足落水到溺毙而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所谓的自由也不过须臾尔尔。
………………
故事讲完了,作为听众的左秋易却半天没回话,不是不想回,是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么?那么不切合实际,安慰能使一切磨灭,让祁轩书起死回生么?
答案昭然若是。
拿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左秋易抬眼看着祁轩书,祁轩书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也是淡淡的,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换成左秋易伸手给祁轩书“顺毛”,祁轩书眼睛微微睁大,表情一愣,却又立马恢复正常,眯眼笑了。
本就都是温柔的人,互相取暖算是慰藉么?
“轩书,我想与你学习琴艺,可好?”左秋易微笑着扯开话题,看着房间里的那把琴不知还能否用了。
祁轩书顺着左秋易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眉目中有些几不可见的思愁,“那是我母亲留下的琴。”
左秋易暗叫糟糕,笨得要死的想扯开话题未想却还是绕着这事打转,表情颇有些不自在。
祁轩书不置可否,飘至左秋易身边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拉住左秋易的手,明明是一样的身高,却莫名的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左秋易。左秋易抬眼,还想再说什么时,一双带着冰冷气息微微尸气的唇贴了上来,淡雅深邃的一双眸子笑的弯弯近在咫尺。
左秋易微怔,但没有挣扎,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
一幕幕祁轩书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似的在左秋易脑中闪过。
左秋易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小小的孩童,会跟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孩子。君彦很美,不同于左秋易母亲的艳光四射,是那种淡然清丽的纯美,祁轩书的长相果然与她及其相似了。女子纤细的手指因为做活儿粗糙着,但这并不能妨碍动听的琴音从指尖如高山流水飞瀑涧溪,如袅袅烟雨轻轻和风般流泻而出。。。。。
女子神情柔和的看着祁轩书,慈爱的眼神。孩童在女子身边笑着聆听,那种对母亲的依恋,左秋易仿佛能通过祁轩书感觉到。
冰冷却不失温柔的唇离开,左秋易还有些怔然,看着祁轩书的表情不算太自然。祁轩书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幽幽的笑。
“琴艺我会教你的。”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后半句祁轩书未讲,依旧带着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