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税的事情最终落在了王永头上,而我和安然从旁协助。
只是这件差事落下不久,王猛就已然不行了。
六月底的时候,王猛的身体突然转好了一些,甚至可以偶尔下床走走了符坚为此曾想大赦天下,只是被王猛阻止了。
可惜到了到了七月,王猛突然病情加重,人已是昏昏沉沉,符坚和符宏都来王府探望过几次,王猛趁着清醒时拉着符坚絮絮叨叨了很久,甚至还警告过符坚,“晋朝虽然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而且上下安和。臣死之后,陛下千万不可图灭晋朝。鲜卑、西羌降伏贵族贼心不死,是我国的仇敌,迟早要成为祸害,应逐渐铲除他们,以利于国家。”
符坚听完这段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王猛枯瘦的手,沉寂了好半晌,最终还是落下了眼泪。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不知道符坚的眼泪是为了失去这个相伴多年的良臣,国之肱骨,还是为了他没能统一的华夏,又或者两者都有吧。
王猛弥留之际,已是老的看不出原本的一丝英姿飒爽,无人之时,他拉着我和安然絮絮叨叨了不少,他说若有来世,定然再不辜负慕容嫣,他说只愿下一世生为乡野村夫,与爱人相伴到老,不必再这般忧国忧民。
他还说,希望我们都可以幸福,他甚至希望我们可以留在秦国,辅佐符坚。
可是,我想,这与我而言是不现实的。
安然拉着王猛哭的不成样子,这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见他哭。
我突然想到前世我死的时候,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他们又该是怎样的光景,那一瞬间我是有点怨安然的。
怨他的狠心,怨他的绝情。
王猛最终还是还是没能熬过炎热的七月,他是夜半无人之时走的,走的悄无声息的。
王猛的葬礼办的极其豪华,符坚亲自到场,皇上都来了,下面的臣工更是络绎不绝,大有要踏平王家门槛的架势。
后来送葬时,符坚曾经当着天下人的面抚棺大哭,只是这大哭出来的泪水终究不如那日他在王猛病榻前流下的眼泪真实罢了。
符坚下旨,按照汉朝安葬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那样的最高规格,隆重地安葬了王猛,并追谥王猛为“武侯”——如同蜀汉追谥诸葛亮为“忠武侯”(世人简称“武侯”)一样。秦国上下哭声震野,三日不绝。
可是这些哭声有多少是真心真意的呢?
甚至那些赶着来参加葬礼的大臣又有多少真心实意。
尤其是王猛这一去世,王家在朝廷里就失去了顶梁柱,朝廷里与盐商有关联的大臣立刻纷纷进言,父亲去世,作为儿子的王永理应回家守孝三年,这也是古人的传统,可是,符坚终究是回了这件事,王猛毕竟不只一个儿子,而且国难当头,就夺情吧。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头七的时候竟然连慕容嫣也来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说动符坚的,只是看起来身子也不大好了,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我趁没人时悄悄告诉她他的孩子,慕容兮颜过得很好,他的弟弟,慕容冲也过得很好,所以希望她也能好好的过。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国破家亡,被敌国君主俘虏,和爱人不能相守,至死也不能再回到故土,她的心里早已是满目疮痍,又怎能过得好?
慕容嫣一如既往的清秀,笑起来都显得特别无力“初尘,谢谢你,我收到过凤皇的来信,我知道凤皇的心思,我不能说什么,也更不能强迫你,但是,初尘,我求求你,能不能再帮帮凤皇?”
“慕容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放弃凤皇的。”
“谢谢,我已是命不久矣,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不要这样,你要好好的,凤皇说过来年开春接你去平阳。”
慕容嫣无力的笑笑,恰好此时来了侍女,我们的谈话只得终止。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慕容嫣了。
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终究是只能埋葬在敌国土地上了。
送走慕容嫣我独自返回自己的卧室,恰好接到慕容泓和凤皇的来信,慕容泓信上说他已经娶了杨氏,对于这次的盐税他也可以全力配合。
凤皇的信要激烈些,他在信上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我无奈的笑笑,其实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留在京城的。
虽然王猛走了,可是符坚也将王永扶了上去,来王家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直到深夜人群才慢慢散去。
王永在书房见了我和安然。
王永的长相承袭了王猛的刚毅,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拿着我写好的章程,头痛的揉揉太阳xue“初尘,自来商人地位都低下,税收也少的可怜,我不太明白的你的意思。”
“是的,商人地位低下,可是连农民收入如此之低都要交那么重的税,商人如此有钱,难道不该交?何况商人也是国民,难道就没有义务了?”
“话是如此,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