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往南是一片丘陵,小小的山峰沿着流经都城的汒水星罗棋布。每座小山都被修善得极好,铺满青石砖,又用汉白玉做了台阶,銮石金瓦的盖了小型宫殿。其中有做观星占卜用的,也有祭神的祭坛。北朝那位已故的纳兰皇后陵寝就修在最大的几座丘陵里。
白岘此刻便站在祭坛上,头顶着一方玉冠,身着九尺凤翎长袍。后面跟着十几个小童为他举着衣摆。他每向祭坛的台阶上走一步,便需要念一句祷词。一共九十九级石阶,就要背九十九段祭词。眼见就要走到最后几个阶梯,白岘却突然停下来不动了,皱眉苦脸。
“殿下…殿下?”身边一个为他举灯的宫女偏过头小声提醒,白岘却还是记不清下一句祭词是什么。周围安安静静的没人敢出声,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白岘想了半天,咬咬唇,终于肩膀垮了下来,向祭坛底下的红发少年喊到,“不行!不行!还是忘词了。”
炎烟看着他一张苦脸,只有无奈的摇摇头,道,“今日就练到这,歇息吧。”
白岘如获大赦,就着宫人将自己一身繁华的装饰品脱下来,终于一身轻松了。嘴里依旧不满的道,“无非是个十五岁封王的日子,何必弄些这种玩意天天练。这半月背的祭词都比我一辈子念的书都多了。”
炎烟笑着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站在祭坛上往远处望,道,“北朝是老圣朝传下来的,几百年的老国了,自然礼节繁多。”又指了指底下一片青砖做的平台,“等到那日,全城的百姓都是要过来观礼的,你若不练得好点,面子可就丢大了。”
白岘点头,又想起什么,兴致勃勃的偏头问,“这里离你们虫国多远?我还从未去过虫国,倒想去看看。”
“马车怕是要赶几个月,穿过东叶,还要过车迟。直到东海旁边才到。”炎烟望着远方一座白塔,轻声笑道,“怎么会突然想要去那看看?”
白岘还没准备回答,却被身后一个女声打断了。那女人也是跋扈的语气,调笑道,“炎烟你个呆子,看五殿下是想嫁到虫国去,才兴冲冲的问呢。”
白岘被说得一窘,忙回过头去看那女人是谁。望过去第一眼觉得眼熟,想了想,终于认出来了。面前这金发碧眼,柔若无骨的妖娆女子,不就是那日墨城商会车队里展示过的那个车迟美人吗。这美人现在却不是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温婉动人,却有点像珍珠似的蛮横。挑着眼眉望白岘。
白岘认出是谁,又瞪着眼对炎烟骂道,“我说你果然是个色魔,那天我不过随意说了句让你把她买来,你倒真将她买来了!”
那女子却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走过来,傲人的胸脯挺得高高的,道,“我也是堂堂车迟国师,哪是说买就买的,论辈分,炎烟这毛头小子还要叫我一声姨娘!”说着边站到白岘二人中间,见白岘比自己还要矮上一点,又嗤笑的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轻声的在炎烟耳边低语道,“都说神族男子长的俊,现在看来就空长了长脸,个子还没有我高呢。”
炎烟一头黑线,无奈的白她一眼“澈儿现在还没成年。”
“哼,澈儿,叫的倒亲热。”女子冷笑道,“你可是比这小子还要小,也比他高。”说着,又骄傲的挺出自己的胸脯,道,“还是我们魔族的血统好。”
白岘见二人互相小声嘀咕,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女人真高,一边假装咳嗽的问,“你刚才说,你是炎烟的姨娘?”那女人傲慢的点点头。白岘又看向炎烟,炎烟虽然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像极不情愿似的,不过还是点头承认了。
白岘被面前二人的关系噎到一句话都吐不出。两人看起来明明差不了几岁,真正是怪事到处有,只傻笑道,“呵呵呵,不知姨娘不待在车迟,到北朝来干什么?你来这,我父皇知道吗?”
女子翻着白眼扫他,道,“我看你还是别跟着炎烟叫我姨娘,这老不情愿的,还把我叫老了,我都嫌折寿。”接着又摇了摇手中一把小木扇子,自己介绍道,“你就叫我炼艳。”
“炼艳。”白岘心想,果然人如其名。正准备再问几句,却又见炼艳已经退站到一边去了。一只眼睛,盯着白岘后面。
白岘回过头,却又见到一个人正从祭坛底下走上来。而且还是自己最怕的一个人,顿时头就大了。站在一边的炎烟却已经先一步上前鞠躬,恭恭敬敬的道一声,“韩将军。”
韩阔点点头,大跨步迈过来,几步之间已站到三人面前。一双眼睛却不看别人,只盯着白岘。白岘被盯了那目光刺了半会,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没问好,也拱手道,“将军…好。”
韩阔皱了皱眉,将眼神从白岘身上移开了,又看向站在炎烟后面,毕躬毕敬的陌生女人。炼艳早已不是刚才傲慢的样子,垂首站在一边,木扇小手握着,显得又娇羞又文静。
“这位是?”韩阔疑声问。
“这位,”炎烟笑了两声,道,“之前在下经过墨城时,见这车迟女子推在车上被当做商品卖,在下觉得可怜,便买了回来,做个丫鬟使用。”说完又故意将炼艳拉近了些,做出暧昧的样子。炼艳也是个人Jing,头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