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商会的日期一向不定,因为墨山附近常年下雨,选日子时要先请先生算好天气,再挑个黄道好的,这样一来自然每年的时间都不同。今年的商会便选在了这月末,第二天便是墨城当地传统的谷节,就是参拜谷神,请求丰收的日子。到那日城中太守会带着墨城附近各家名流去南门的城隍庙上香祭拜,夜里居民也都带上牛鬼蛇神的面具在大街上看灯。商会和谷节两个大日子今年难得的凑在一起,让墨城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
“你说那金发的,是乌恒国人?”冥澈坐在山边的凉亭里,看着远远的官道上,合适各样的人骑马赶车的向着墨城方向去,兴奋的向身边的辽浅问东问西。
辽浅的学堂前两日便已经休了假,早早的回来了,今日见冥澈吵着想出来,也高兴的带他下山,就坐在山边亭子里凑热闹。
“这个金发的却不是乌恒人,而是车迟国的,你看他身上穿着的锦袍,那花纹样式是车迟国惯用的。”
冥澈点点头,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这么多各式各样的人。金发碧眼的是乌恒车迟的,全身穿金戴银,到处挂满铃铛的是南莽少女,还有长的棱角分明,骑高头大马的姜国人。各种带着自己国家的特产,往同个地方去。冥澈想着这世界上,自己实在还有太多地方没有去了,只等着有一天能够游遍天下的山水。
不经意间,冥澈要看到两个突兀的人,只是在官道边骑着马站着。那两人红色的长发披肩,远远的看不清长相,骑着的马全身漆黑,一看就不普通。冥澈又向辽源指道,“那两个又是什么人,一头红发真少见。”
辽浅顺着冥澈的手看过去,惊喜道,“这两人是虫国人,虫国自来与世隔绝,所以平时少见。不过他们骑的那马却是好马,叫做漆墨,流出来的汗水也是上等的好墨汁,我曾见过有个人骑过,那马性格极烈,却走的飞一般快…”
辽浅讲那马就像自家珍宝一样说上瘾了,只一个劲的夸。冥澈对马向来没有多少兴趣,只是专心的看着那两个人。
那两个男子本来看着墨城方向。个子高一些的那个,却突然之间,回过头,看向了冥澈。冥澈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直觉他在对着自己笑,一时不知所措了。
两人默默的隔着一片草地花丛互相望着,冥澈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要撇开眼。那个男子却先偏头了。只见他凑近身边另一个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开始驰马一前一后的顺着官道向墨城远去。独留下马蹄下一抹烟尘。
“我要是也有这样一匹宝马该多少…”辽浅看到那两人骑马飞奔,羡慕的说道,“我还在这读什么劳神子书,早就骑着马去战场杀敌了!”
冥澈回头看着那小子喏喏自语,头发都没梳齐整,一脑黑发绑成个小混混的样子。于是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笑道“你这话可不要说给珍姨听到了,小心她剥你一层皮,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说完就走出亭子,返身回山上去。
辽浅见他走了,也只得跟上来。又向他问道,“明天商会便开始了,你真不去城里看看?”
冥澈当然想去,可又想起前阵子容和说的,商会结束时北朝太子白屿便会到墨城。要是这段时间再去城里出了什么岔子被白屿抓到自己,现在的这些轻松日子就没法过了,更别说有朝一日能去游遍天下。便只回答道,“不想去。”
辽浅见他这样坚持,也只有道,“你若不去了,我便在家陪着你。”
冥澈见这毛头小子何时对自己这样体贴了,旋即笑着说,“我不用你陪着,你自己去玩吧。”
辽浅摇头道,“你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在家里陪你自在。”说着就上前一手托住冥澈,带着他一路施展轻功往山上飞。
“这小子也真是和烈火性子。”冥澈身体被辽浅拥着,看着脚下飞快略过的树枝,又偏头看见辽浅不拘的头发下认真的表情,笑了。
两人迈进屋,辽浅便去逗小牙了。冥澈跟着珍珠坐在屋里磨药,一边听珍珠偶尔想起似的跟自己讲某个药方药理。
冥澈跟着珍珠快许久了,他不知道珍珠医术到底多厉害,但也能猜到一定是一般医者比不上的。因为有一日珍珠给她讲毒药时,像他展示了自己收着的各种毒物。冥澈至今还记得柴房后的那个小木屋里一堆干草堆上爬满各种各样的毒蛇毒蝎的场景…
要制住这么多毒物,还要每天把他们单个拿出来取毒制药,没有一点真本事是绝对不行的…
而辽源这几日一大早便进城去了,直到晚上月半时分才会回来。这段时间容和事情多,要他去帮忙,而且谷节祭祀的事情大多就是他在安排着。辽源这样忙,也越发让冥澈觉得他不简单,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住在山野中的村夫。
这日夜里冥澈躺在床上,每天辽源出门早回来晚,所以几日里他连辽源一眼也没有见到。心里憋了好多话想对他说,却无以开口。所以今晚便想着要等到辽源回来。
冥澈在床上靠着,半睡半醒间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外面才突然传来一下吱呀的开门声,冥澈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