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连翘这般看惯风花雪月的人,也频频回想起别王妖冶却又爽朗的回眸一笑。边思忖感叹,边任由游兰笑着替自己抹去妆容。此时游兰也对连翘萌生了一些好感,毕竟达官贵人家子弟,谁肯不由分说让区区一个宫女戏谑一番而不怒于色,哪怕是游兰这样天子脚边的红人,也是要在口头上占些便宜的。就这样耽搁了些时辰,一行人匆匆赶往易家。为免露怯,连翘便借疲惫为由,整一日藏于房中不愿见人。游兰不愧是别王亲自调教出来的奴婢,仅一天的功夫便周旋于各色奴仆间,硬是打听到了不少易家不为外人所道的故事。
易家老爷风流,有五位夫人,共育有二男三女。原配夫人生育大小姐易芸时难产死了,于是夫人之位由当时极得老爷宠爱又才品俱佳的三姨太稳坐,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三姨太刚嫁进门一年就替膝下无子的易老爷添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易天。易戈在男子中排行老么,为五姨太之子。二姨太虽二度怀胎,却都是女婴,再加上天生懦弱怕事的性格,使她贵为二姨太却连大气都从不敢出一声。得到二姨太的真传,二小姐成日闭门于房中除了吃饭从不肯踏出闺房一步;三小姐反而更像老爷,生性好动,爱舞刀弄枪,是易老爷最为疼爱的女儿。四姨太倒是走得潇洒,无儿无女便魂归西天了。
尽管易戈是五姨太的孩子,无论辈份排行或是城府军策都不足以为谈。但因其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深得易将军喜爱,竟落得与大少爷平起平坐,为五姨太添足了面子。五姨太虽不是什么爱显摆之人,却是极护短的,十分宠爱这个儿子。自从在儿子门前头回吃了闭门羹,又从奴仆那儿听闻儿子身体不适,五姨太便每日煲了鲍鱼粥鱼翅羹之类前去慰问。
“儿子,听为娘的一句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又何苦愁闷至此!”五姨太心疼地瞅了儿子一眼,送上一口亲手熬制的鱼翅羹。
“本该死的是我。”连翘自幼便学会观颜察色,逢场作戏有何难。便双眉之间一展愁容,言行对谈之中恼恨之情尽显。
“这……”五姨太相当了解儿子的性格,正直的容不下半点杂质。再加上眉目不善,从小也是没少遭冤枉事。可她做娘的劝了一辈子,毫不见效,自道罢了,再劝下去免不了母子又争吵一场,于是刚到嘴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是我害了师左!”游兰一早告知连翘,易戈自幼被当作师左的护法培养,二人一起习武长大。易戈一直待师左情同兄弟,以至于遭其陷害至此。连翘忽而又悔恨至极般猛拍一下床榻,“我身为他的护法,竟反而害死了他!”
“儿子啊……”五姨太只道儿子还是一如既往对师家极其忠臣,并无疑心。更是心疼儿子总把自己的命看得贱如草芥,不免眼眶泛红。
“娘,你走吧,我实在没脸见你。”说着,连翘便将脸扭转一侧,不再理财五姨太。其实连翘也头一次惹中旬老妇掉眼泪,怕再多说下去未免穿帮,只得咬牙狠心将她赶走,更何况恐怕这女人再也无法和自己真正的儿子说上话了。
五姨太见易戈如此,怕再待着也只是适得其反,便悄悄拭泪,将鱼翅羹放在桌上,临走前又深深回望一眼,“别伤了身子。”
待听不见五姨太的脚步声了,连翘叹口气,默默坐到桌边,端起碗便大口大口的喝。这做娘的母爱易戈是感受不到了,可或许每天的一碗粥能温暖起这具身体的心。继而又想起自己无父无母,何不将五姨太当作自己的生母对待。思忖一阵,再摇头,别王这人看来心狠手辣,万一就因为这份亲情误了事,恐怕自己性命难保。
这边五姨太快步走进老爷的书房,想让易老爷去劝劝那傻儿子,只有易老爷的话,那傻儿子是当天命一样听着的。刚要开口又忍不住伤心涌上心头,双眼泛红,竟说不出话,只能默默抹泪。易老爷如何不知五姨太的意思,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其实对师家忠诚如他,也知道师家这代到底是出了个不像样的儿子。可那又如何,师家向来是宗家,身在易府怎能轻言。
“老爷,若师将军来劝,他或许能想开些呢。”五姨太哽咽了好一会儿,竟说出了这么一句。易老爷脸色忽的变差,简直妇人之见,要如何让仍在丧子之痛中的师将军反过来劝慰易戈呢。但五姨太这一提也点醒了易老爷,出事以来他竟从未去师府拜访,一来避嫌,而来也着实担忧易戈的性命。于是立即下令,命人备礼抬轿,匆忙赶往师府。
师将军本就无奈于膝下只此一子,再如何不堪也是他的唯一传人,时常悔恨自己未严加管教,竟生出这样的事端,还搭进了卿卿性命。一方面师将军哀痛于师左的死,一方面不知如何劝慰悲痛欲绝的夫人,又一方面感觉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再想到和易家的往来,竟要染上头痛的毛病了。却不料易老爷竟主动前来拜访,还携厚礼问罪,不禁更觉无处下台阶,也只得前去接见了。
“易老弟!你真是要折杀老夫呀!”
“师兄,我儿无能啊,才会将事情闹到如此田地。小弟不知要如何磕头谢罪啊!”
易老爷言下之意不希望此事毁了两家的关系,而师家唯独师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