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梆子打过了初更,空中小雪仍在悠悠飘落。一匹骏马在夜色里奔驰,马蹄敲击在青石板的道路上,格外清脆。
前方,赫然是一座县衙。远远就能看到透出的灯火,在黑暗寂静的深夜里十分醒目。
马背上的人一勒缰绳,眼中闪现出晶莹明亮的光芒。
寒山县衙。县令还在秉烛阅读公文,这么多年,他早已养成了晚睡的习惯。他年已六旬,两鬓花白,夜里看东西有些吃力了,正把烛火挪近。
“老爷!”小厮花生急匆匆地闯进来,满脸都是喜色,“老爷老爷……公子回来了!”
县令手一抖,蜡烛倒了,花生赶紧冲上来扶好。“老爷,当心烫了手!”
县令却抓住他,“你、你刚才说什么?”
花生看着他激动的模样,连忙笑着大声回报:“老爷,是公子回来了!”
“……真的?”
“千真万确!全叔给他开的门!”
“走!走!“县令激动得起身就走,才一迈步,欣喜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爹!”
“……晓雷!”县令喜出望外,一把拉住刚进门风尘仆仆的池晓雷上下端详。只见他依然俊朗洒脱,神采飞扬,才放心地点头。“好好好!我真想不到你能回来啊……上次回家是两年前了吧?”他回忆道。
“已经快三年了。爹,我在家日子太少,总不能为你分担辛苦。”池晓雷看着父亲花白头发,心下难过。
“哪儿的话!你为国立功,爹高兴!看看,快过年了,你回来得正好啊,我们一家子好好地过个年……”
小厮花生凑上来:“公子,你这次回来,一定打了胜仗,立大功了吧?有没有带回什么好东西?”他淘气地伸出手。
池晓雷笑:“这回来不及,下回多多给你带。”他住在宫中浑身不自在,一再请求回家探亲,加上杨毅从旁帮腔,武德帝才终于同意。消息一出,文武百官纷纷要为他设宴送行,他光想想就应付不来,赶紧收拾个简易包裹连夜离开了。
“你上回带来的羌笛呀,他送给赵二家五岁的妞妞了,所以等着问你再要!”池县令笑呵呵地,“晓雷,一路上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公子一定饿了!厨房里有粥,我给你要!”花生飞奔出去,安排厨房准备吃的并嘱咐烧水沐浴。
“爹还在忙?我来帮你。”池县令年过花甲,眼睛不好,夜晚烛火光亮有限,池晓雷在家时常念给他听,免去他用眼的费力。
“不用不用,”池县令忙摆摆手,笑了,“你快吃了东西睡去。别看我老了,一个人能行!”
“我知道,爹不老,”池晓雷笑着说,“我来帮忙,好快一些,爹也早点睡。”他说着就扶着父亲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公文开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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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冬日的天空已经黑了,屋里点起灯火。难得父子一同吃顿晚饭,池县令分外地高兴。
“来,这个葱烧鱼你多吃些,好久没吃了吧……这碟腊rou是东街张嫂子亲手做的,你尝尝!”
“嗯!回到家里,什么都好吃!”
池县令瞧着他吃饭,满心地喜悦。“明天再让老全多买些你爱吃的,爹亲手给你做几个菜……对了,给你寄的桂花糖吃完了么?爹又做了好多,有足足一桶哪……”
池晓雷停筷,笑了:“爹做的糖好吃,我最爱吃,不过,李乐吃的比我还多呢!”
“他是个孩子嘛,是该多吃!不怕,爹这里有的是!”池县令笑呵呵地,又催他吃菜。
“也不知你这回在家里住几天……”池县令疼爱地注视着他,忽然开口,“晓雷啊,你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爹?”池晓雷惊讶地望过来。
“蒋媒婆来过好几趟,总是为你说亲。我看看我们这一家子,也觉得未免冷清了……”池县令叹了口气,“你娘去得早,家里这些年都没有女人,我个大男人粗心大意,也没把你照顾好……”
池县令中年得子,几年后妻子患病离世,说媒的人虽不少,他却没有续弦,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还要当寒山县百姓的父母,日日起早贪黑,在公务上尽心竭力,在家中对孩子也是细心备至。他为官勤俭,县衙仆人寥寥,连缝衣烧菜这些活他都没有不会的。
池晓雷心中一酸。“不!爹照顾我一直很好,是我总不能陪着爹……不管家里多少人,只要爹在,就是最好的家。”
池县令仍不放心:“总要有妻儿在身边,才像个家的样子啊!”
池晓雷沉默一下,开口:“我常年在军中,难得回家,何况战场上生死难料,岂不耽误了人家的终身?”
“……这说的也是。”池县令深深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他,“只是难为了你。”晓雷说的在理,倘若有天他战死,岂不累得人家姑娘守寡?但他年幼就没有母亲,将来又没有妻儿,孤单一人,想想心里就……
池晓雷明白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