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激烈得风云变色,足足持续了一昼夜。茫茫戈壁放眼望去,遍地尸体、兵器和残破的旗帜。
兵戈声和人体倒地声仍在不绝于耳。
乌毕骑在马上,衣摆已满是血迹,他的脸色如此刻黄昏的天色一般Yin沉。
到现在突勒兵力折损过半,剩下两万多人仍陷在宁军的包围圈中。望着眼前厮杀景象,他忽然有些恍惚。
依照计划,宁军放松警惕,突勒又针对其行军布阵的特点秘密Cao练,此时来袭,定能一举得手。可是当他领军上阵时竟发现,宁军原本应是薄弱的位置竟然防御严密,原本应是缺口的位置竟然坚如铁板,原本应是一击即溃的位置竟然能灵活转变!
真是个过于可怕的意外!
他和身后的数万突勒大军不禁慌乱了。
正因为这样,宁军才从一开始措手不及的劣势逐渐扭转,愈战愈勇,最后演变成眼前这个敌胜我败的凄凉局面。
大汗卧病在床,正殷殷盼望着捷报;他身为将登汗位的太子,第一次挂帅就大败,输得那么丢人,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国中君臣!
这么想着,周围刀兵声和惨呼声显得更为刺耳,他胸腔气血翻腾,不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宁军早已占了上风,胜负根本一目了然,不管怎样还是脱身为上。留守营地还有两万人,如果他们能及时赶来救援……但现在恐怕来不及了!乌毕勉强按捺下挥刀拼个一死方休的冲动,试图突破重围,向后方撤退。
宁军却越涌越多,纷纷喊着:“那是突勒太子,别让他跑了!”“擒下他定是大功一件!”
能擒获敌方主帅是天大的功劳,已经疲惫了一天一夜的兵士们不由大为兴奋,抖擞起Jing神,力求第一个抢到大功。
乌毕虽又急又气又慌乱,但毕竟是一员猛将,武艺Jing湛,连连砍倒冲上来的宁军,一时竟无人近得他身。
这时池晓雷已经率人消灭了北面进攻的突勒军,转看这边乌毕正苦苦抵抗,便打马过来。
恰巧杨毅也击溃了南面进攻的突勒军,正往这边而来。
宁军层出不穷,又兼强敌将至,乌毕紧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虽然威猛骇人的气势如旧,却渐渐有些不支。
又有两个宁军校尉杀上来,他心一横,索性不再防守,只管拼杀进攻,大不了同归于尽死在沙场!
丝毫不理会一名校尉刺向他胸口的长枪,他只管一刀斩下另一名校尉的头颅。
眼看枪尖即将触及他胸口,却被猛力荡开,随之握枪的人也身首异处!
“王兄!”千钧一发时出现的人是齐敏!他满身血污,又砍杀了周围几名宁兵,护着乌毕向后撤,“王兄,快走,这里交给我!”
又见大批突勒兵涌上前,一时跟宁军纠缠在了一起。原来齐敏将留守的两万人带来了。
“你们护送太子先走!”齐敏朝他们喝了一句,又转身继续拼杀。
乌毕心中不觉感动。自己把齐敏贬作了押粮官,还勒令不许他离开营地,他却在危难中赶来营救自己……扭头大声喊了一句:“你要小心哪!”
“王兄放心,别管我!”齐敏应着又连杀数人。眼见池晓雷和杨毅已近,便有条不紊地边杀边指挥撤退。
宁军一直追出十几里外。眼看前方就是突勒地界,池晓雷心中微一迟疑,勒住了马缰。身边杨毅也同时停下。
相隔十来丈的齐敏回过头,冲他们微微一笑。
齐敏心机深沉,这里又地势陌生,说不定有什么圈套,既然已经将他们逐出边境,还是穷寇莫追的好。池晓雷扬起手,示意宁军停止追击。
齐敏望着池晓雷,扬声道:“池将军,后会有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居然像道别好友般地挥了挥手。
杨毅冷冷道:“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齐敏看看他,又笑了笑,掉头打马而去。
池晓雷望了他背影片刻,回头下令:“回营!”
清点伤亡,宁军损了三万多人,相比突勒折损六七万,可说是大获全胜了。涂诚意一面写了奏折上报皇帝,一面带领大军拔营,回到了阳关。
“他们果然没有议和的诚心。”杨毅笑着说,“你看,你怀疑的没错。”
池晓雷却若有所思:“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对。”
“是吗?”杨毅来到他身边坐下,“我也觉得不对。”
“你也觉得?”池晓雷忙道,“你也认为这场战有点奇怪是不是?”
杨毅反问:“怪在哪里?”
“怪在……”突勒借和谈之名,趁宁军松懈时来袭,先占上风,后被宁军的顽强作战扭转局面……似乎合情合理。乌毕此人暴躁好胜,在无把握时冒险进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池晓雷微微敛眉:“我也说不上来。”
“那就顺其自然了!”杨毅笑了一笑,“你还是想想往后的事。”
“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