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晓雷所在的地方设有重重把守,阿吉凭借着身份一路来到门前,两名看守看到他,急忙上前行礼:“四王子!”
“我来看看他。”阿吉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诊治过了,说是伤得很重,已经喂过了一次药,人还没醒,”守卫把他往里让,一面不忘奉承,“四王子神机妙算,把宁军的大将擒来,厉害!我们这回一定大获全胜!”
阿吉微微一笑:“是王兄统帅有方。这里今天还有谁来过?”
“……太子来看过。”
阿吉点头,走近前去。池晓雷依然昏迷,脸色苍白,身上盖着棉被。
“他的衣服换了?”
“治伤的时候换下来了。”守卫连忙道,“已经彻底搜过,除了一点银钱,只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小包东西,脸上挂着讪笑。
阿吉接过,打开,桂花的香气发出。他笑了笑,拿出一块,剥开糖纸,放入口中。“你到外面守着吧。”
守卫遵命出去。帐中,烛灯静静,只有他和池晓雷两人。
真是熟悉的场景,跟半个月前一模一样,只是角色刚好颠倒。
他在池晓雷身边坐下,凝视着他昏迷的面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记得池晓雷发现自己倒在山下,要探脉搏的时候,那温暖的手指触碰到脖颈的感觉,让自己心里猛然一阵悸动。阿吉眯起眼,呼吸粗重了一分。
他盯着自己的手在池晓雷脸上反复流连,抚过眉眼,嘴唇……手心又开始发烫——当他对什么东西有强烈欲望的时候,手心就会发热,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特征。
突然帐内光线变化了一下,有人进来了。
阿吉转头望去,是一个弓着背的老头,走路不太方便,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见阿吉看过来,他弓得更厉害,垂着头,指着汤药比画了几下。
原来是个哑巴。派个又哑又苍老的人照顾重要战俘,倒也谨慎安稳。
“放下,去吧。”
老头十分胆小,顺从地把药放在一边,佝偻着身躯退了出去。
阿吉端起药碗,吹凉一勺汤药,喂到池晓雷嘴里。
喂了几勺,池晓雷渐渐醒转,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模糊的景物逐渐清晰,他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阿吉?”他下意识地开口,惊讶之下牵扯到身上的伤,立刻痛得蹙起了眉。激痛令脑子清醒,他很快回忆起受伤前的情形,阿吉是突勒潜伏在宁军中的jian细!他目光变得戒备起来。
“阿吉是我ru名,我的大名是齐敏,”阿吉微笑看着他,“你可以继续叫我阿吉。”
齐敏,突勒四王子,原来是他!池晓雷打量着面前身着狐裘、面带微笑的少年,那张脸上哪还有一丝一毫的稚气和冲动?
“来,先把药喝完再说吧。”阿吉,不,齐敏再度举起勺,想要喂他。池晓雷摇摇头,目光依然戒备,想要自己来,却被他按住。“池将军,你受了重伤,不可乱动。”
池晓雷只好由着他一勺一勺喂给自己。喝药间,他慢慢回忆起来龙去脉。
“池将军,你是不是还在想你们军中到底有没有内jian?”齐敏笑问。
池晓雷道:“内jian是有,不过不是军士,而是大夫!”
齐敏挑起眉。
“既然你本身是jian细,那么就不会有内jian要除掉你——也就是说,你受到袭击是假的,可高万友却诊断说你受了重伤,这是第一。”
齐敏微笑:“有道理。”
“袭击李乐的是你吧?”池晓雷看向他。
“对。我们一起走到帅帐前,我趁他不备将他打晕。还有呢?”
“你本不是荣王殿下,却一直作出种种表现,要我们误以为你就是,一定是有人将我们怀疑你是荣王的猜测透露给了你。而当时这个猜测,只有大帅,周亮,我,和高万友知道……帐中就我们四人,一定是高万友将消息告诉了你。”
齐敏点头。他于是将计就计,故意误导众人相信他就是失踪的荣王。
“第三……咳咳,”池晓雷支持不住地咳了几声,缓了缓,接着说道,“你能算好我们行进的时间,恰好倒在山下等我们发现,一定是有人跟你暗中联系,这个人,就藏在跟我一起出发的队伍里。”
“第四……”池晓雷因为痛楚又蹙了蹙眉,眼睛却是黑亮而平静,直视着齐敏,“我不信堂堂四王子为了潜伏真把自己弄得身受重伤。”
齐敏扑哧一笑,“说得对,我还没想过为了一次行动废掉一条腿。”所谓右腿伤了筋骨,不过是高万友的遮掩;脉搏之所以微弱,也是事先服药的效果;什么失去记忆饱受刺激,更是掩饰身份的幌子,当辨识荣王的人即将到来,他就策划了这个圈套,及时脱身。
“不愧是读书人出身,头脑敏捷。”齐敏眼中闪动着赞赏的光芒,“你已经很累了,别再说话,多休息吧。你放心,短期之内两军不会交战,我们也不会对你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