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十几日,进入甘州境内。放眼百姓聚居地逐渐稀疏,荒野越来越多,雁阵时时。
黄昏,夕阳将人马、古道及树木染上了一层橙红的颜色。
“将军,前方是回雁岭,翻过岭去就是阳关,若走官道则还需两日。大军的行进方向,还请将军下令!”
回雁岭是甘州境内偏西北的一座山岭,传说大雁到了这里也不再往北迁徙,故而得名。翻过回雁岭需要半日,往日带兵往返也走过几回。可这次情况不同寻常,须得格外谨慎;回雁岭紧挨关卡,就算地势险峻,也难免可能混入外敌,万一在山路设下什么机关……池晓雷道:“天色已晚,大军就地安营,明日走官道!”
“得令!”
队伍停下,将士们纷纷忙着安帐起灶打水等事宜。
池晓雷下了马,正在检视,忽有兵丁来报:“山脚溪边有一具尸体!”
这条溪水是方圆几里唯一的水源,行人、军队经过都会来此取水,兵丁正是在取水时发现草丛里的人。
“将军,快看,是个汉人!”这里地处边关,各民族往来频繁,百姓也是胡汉杂居,兵士们养成了习惯,一见到人先辨认民族。
池晓雷走近,拨开他身上的草叶。面前是一位双目紧合的少年男子,身着汉装,背后背着弓箭,像是一位猎户;他身上多处血迹,身边的草都染红了一片。
池晓雷伸手探了探他颈部脉搏,有微弱的跳动。“还没死。”站起身,“快,请高大夫来!”
几个人上来搬抬,池晓雷吩咐:“平托他的四肢,不要改变他的姿势。”这是身在军中的常识,不恰当的摆动会加重伤势。
他看着人被抬走,又抬眼向山上望去。
——顺着滚落的痕迹向山上走几步,按这个方向,山的那头是两国边界。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受的伤?跟两军交战又会有什么关系吗?
人抬到帐中,军医高万友也到了。诊视过后,高万友道:“此人身上肩、背、肋、腿都受了伤,右腿较重,伤了筋骨。他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伤口虽然多,倒也没伤着性命。我已经给他包扎了,服几帖药就能好转。”
池晓雷问:“怎么受的伤?”
“从伤势上看,像是斗殴。但这伤口却不是平常百姓用的刀斧造成,而是……兵刃。”高万友皱眉。
兵刃?看他布衣弓箭,分明像个猎户,怎么会被兵刃所伤?池晓雷知道边关一带虽有马贼活动,但镇守边关的涂老将军联合甘州刺史清剿过几次,他本人也参与过,现今大宁境内马贼销声匿迹,还有少量只在两国边界活动。
这个人,是被马贼所伤?
——如果不是,那就应该是军队。砍伤他的是个军人。
——是宁军还是突勒军?又为什么要杀他?
看来这一切,只有等他醒来才能弄清楚。“先让他留在我的帐中。李乐,你这就让人去熬药,今晚全军要提高警惕,注意一切风吹草动!”
“将军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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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晓雷检视完一圈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随便吃了点干粮,他回到帐中,李乐正在里头看着那受伤的年轻人,“将军。”
“他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刚服了药,看样子好多了。哎,将军,你说他会是个jian细吗?”
“还不知道。”
“那把他留在这里会不会危险?将军把他留在自己帐里,这……”
池晓雷笑了笑,“放心,穷凶极恶的人,我们也见了不少了。你先去休息吧。”
李乐出去后,他把目光转向闭目躺着的少年。
他走近几步,摸了摸少年手腕,脉搏已趋平稳。他点点头,在旁边轻轻坐下。帐中烛火静静地燃烧,少年忽然皱起眉头,低声喃喃:“义父……义父……”
仿佛陷在了噩梦里,少年不安地挣扎起来,“义父……义父……”他面容流露出焦灼痛苦的神色,额上满是汗珠。
池晓雷急忙按住他,将被子重新给他盖好,又用手帕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
“义父!”一声高喊,少年睁开了眼睛,随即虚脱般地喘着气。
“你醒了?”
少年茫茫然地看过来,待看到池晓雷身着戎装,立刻害怕起来:“你、你是……”
“你别害怕,”池晓雷温言道,“我不会伤害你。这里是大宁军中,刚才我们看到你倒在山下,就把你抬了回来。你叫什么名字?遇上歹人了么?”
少年瞪着他看了一会,才松懈下来,“……我叫阿吉。”
“阿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义父……”阿吉忽然激动起来,左右张望,“义父!”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等等!”池晓雷急忙制止,“你身上有伤,别冲动!”
他抓着阿吉的手,忽然感到阿吉手心发烫,有一股异样的热度。一惊之下,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