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绕着这座矮山,在破碎的石子路上颠簸着。
苒苒被我们扶上车之后没多久就醒来了。如今这般仔细看她,才发现她长得真是美,带着山野芳花的淳朴,只是那一身的打扮染着深深的风尘。她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公仪浚也只看着窗外,鬓边的发微微拂动。而在一旁的我犹显尴尬,于是我再次回味了一下南歌讲的话,顺便组织了一下语言,启口道:“阿尘啊,人家姑娘追到这儿了,你好歹说句话啊。”
公仪浚似乎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眉头皱了又松,笑道:“你别听南歌的,我和这苒苒姑娘只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我转向苒苒,像是向她求证。其实我还是蛮期待我身边能发生一些比较苦情的故事,例如这个苒苒曾和公仪浚山盟海誓,可是这苒苒家境贫寒,公仪浚的母亲硬是不肯接纳她,于是她为了公仪浚能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不辞而别,结果天意弄人,她流落风尘。但是没想到几年之后他们竟然在一家ji院重逢,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初她离开时竟然是怀着孕的!所以她还给他生了儿子,这些年来是她辛辛苦苦地把那孩子拉扯大,可是公仪浚这个负心汉竟要弃她而去!她这才追了来,想要争回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多么伟大的母亲啊!”
公仪浚像是看透了我在想什么,扶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三天前才见过她,而且时间不超过一盏茶。”
我又看向苒苒,苒苒这才轻轻地点点头。我顿时垮了肩,泄了气,心想,没劲!
我跟蔫了的菜一样,问:“苒苒姑娘,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苒苒抬起眼看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有话想说又不能说,她斟酌半天才细声道:“送我回温水村,求求你们。”
“温水村?”我疑惑地看向公仪浚,轻声重复了一遍。公仪浚则又转向窗外,道:“温水村是阁春县的一个小村庄。”
我喜道:“咦,那不是顺路吗!”
“是啊,”公仪浚点点头,“所以我才会答应让你带上她。”
我歪过头表示不解——在他答应我的时候怎么会知道这姑娘是温水村的人?
公仪浚叹了口气,指了指苒苒的腰间。我侧着头看去,发现是她的腰间别着一块木牌,上面就刻着“温水村微苒苒”六个字。我恍然大悟,然后开始拍公仪浚马屁,说他智慧超群,在世诸葛什么的。他没理我,继续道:“听说这温水村原本是叫定山村,只是十几年前不知发生什么事,一夜之间这村里的水都变得温热,无论是池塘还是井,有的池子里的水甚至是沸腾的。村民们后来发现这温热的水不仅可以喝,用来泡澡还可以使身体舒畅,活血强筋,就开始挖池做生意。现在那个村子已经是阁春县的富村了。”
我心想道,这不就是温泉吗?
公仪浚整了整衣袖,问苒苒道:“虽说富村比不得城里,但至少家家户户也该都能温饱,苒苒姑娘你为何会……”公仪浚没有把话说话,也许是他认为接下来无论用什么词都会伤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的尊严。
苒苒摇摇头不言语,依然低着头。
我也重重叹了口气,把头探出窗外去呼吸新鲜空气。
距阁春县还是有一定的路程,大致需要一天一夜。于是夜里睡觉时,公仪浚把马车慷慨地让给我和苒苒,他去南歌的马车里睡觉。南歌很高兴,就把小莺抱过来给我,美名其曰“礼尚往来”。我更高兴,把原本睡车顶的清儿和五儿也招呼了进来。阿七更更高兴,这样他就不用和孟吹寒抢南歌马车的车顶了。由于如此安排,大家都高兴,所以以后即使苒苒姑娘不在了,我们也还是这么安排就寝位置的。
此时月上枝头,稀星点点,马车里有月投入的朦胧银光,打在南歌的半边脸上,眼睑处一片Yin影,唯有眼仁闪着和星星一样稀疏的光,映衬着朱红的泪痣。南歌躺在马车的一边,双手枕在脑后,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呢。”
躺在另一边的公仪浚可能是被呛到了,咳了好半天才低声道:“这里没有床,也没有枕。”
南歌转过头冲着公仪浚勾了勾嘴角,用比公仪浚更低的声音道:“有哦。”他趁着公仪浚还没反应过来,话音一落便是一个翻身起来,他快速地把公仪浚上半身扶起,自己坐在公仪浚躺着的那条长椅上,然后把公仪浚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上述动作完成的时间不过一眨眼。
等公仪浚反应过来,南歌低低的笑就在耳边响起:“现在不就是有枕了?这床虽然窄了点,但也将就了。”
公仪浚身子猛地一僵,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南歌看似轻柔却颇有力道地按下他。公仪浚怔怔道:“南歌,这是做什么?我不习惯这样……”说着又撑着要起来,又被按下,又起来,又按下,反复数次,南歌还是颇有耐心的样子。
“嘘。”南歌打了个噤声,“睡觉吧。”他的双手很自然一只放在公仪浚的头上,一只放在他的腰侧,然后就真的闭上了眼。
公仪浚浑身不自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