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正想着不是这三更半夜,Yin气渐浓,见鬼了吧?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僵在原地不敢动。
“怎么?娘子不欢迎在下同你一起赏月?”那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听着有点耳熟,然后我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我慢慢地回过头,发现是南歌——他还是穿着一身杏黄色的深衣,融在了这淡黄的月色之中;他的眼睛很美,美得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避开,尤其是左眼下的那颗朱红色的泪痣,平添了些许妖异。
“要不要这么妖孽……”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脱口而出道。
“娘子说什么?”他俯视着我,疑惑道。
“啊,没,没,没什么,我说月亮要不要这么亮啊,照的我都睡不着了!哈哈。”我随便打了个哈哈,然后我的余角瞥见了那块石头上的蒙眼少年已经不见了——真的是,本来还想跟他搭讪的。
南歌抬起他完美的下巴,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问道:“在下可否冒昧地问娘子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我真心地觉得这个南歌比那个不可琢磨的公仪浚要来得更容易让人亲近。至少我从第一眼看到南歌起,我就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若有如无的熟悉气息,但我又不知道何时见过,在哪里见过。
我答应得很爽快,这个南歌却磨叽起来,想必是在考虑是该还是不该问。我趁他不注意时,抠了一下耳朵,抓了一下背上被蚊子咬出的包,心里暗骂道“你他那啥的到底问不问啊”。
“敢问娘子姓甚名甚?”他看向了我,眼里渐渐显现出我看不懂的东西。他问得那么严肃,那么认真,让我不知不觉间站成了军姿……
“这个啊,嗯,我叫莫……”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移开视线,不知怎么对着他就是吐不出那个名字,“不是,其实是叫白……呃,莫……白……”
心里有个声音叫道“不要对他撒谎,你会后悔的”。
“莫白?”
“不,莫颜,我叫莫颜。”我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那一刻,我的灵魂仿佛被一块烧得火红的铁块狠狠地烙烤,而那铁块印上的是无法磨灭的“莫颜”二字。
我不想骗人。但是白小婷的确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看着我,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那亲和力却在瞬间变成了强大的气场。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开始有点心悸,我开始讨厌这个为我带来莫名其妙东西的名字……我感觉他的眼神不是看我,而是在剥我脸上的皮,明明是不相熟的人,我偏偏就有一种被他看穿一切的恐惧。
他伸手想摸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
我的身侧伸出了一只手挡在南歌面前,
三个动作几乎同时进行。
我诧异地转过头——是公仪浚。
“她是我从海边救回来的,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了。”公仪浚摇着扇子走到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将我保护在一片Yin影之下。至少那时的我认为那是对我的一种保护,我甚至还为这份保护而默默地感动,因为那时面对的南歌,真的让我没来由地心下一阵恐慌,我好害怕他突然冲我叫道:“我知道你是穿越来的!妖女!看我怎么收了你!”接着喷我一头狗血。
当然从此我就对南歌改观了——什么亲和力,统统都是狗屁!他和公仪浚根本就是一路的,全是让人猜不透的家伙!
“是啊,我为感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了,哈哈。是吧,阿尘?”我从公仪浚背后露出个头,插科打诨。在公仪浚身后有很强的安全感,我忍不住补充,虽然显得很多余。事实证明的确很多余,他们两人互相凝望,谁也没鸟我说的那句话。我吐了吐舌头,悄悄地往后退去,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这两个人,一个杏黄一个水蓝,在这月光的笼罩下,我竟不由屏住了呼吸,怕搅了这份静谧。
我倒退着退到了马车边,看着两人,心里一阵泛酸——我使劲地想找个形容词来形容他两站在一起的景象,结果我搜遍了我脑海里所有的词,竟只有“般配”二字最为合适。
我被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吓到了。果然是受了公仪商的影响么?
我背后一阵发寒,难道是近朱者赤,近断者弯吗……
我看见南歌的表情温和了下来,他歉然道:“南歌不明白微兄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望微兄不要误会了,在下绝没有冒犯娘子的意思。”
“南兄何出此言,在下只是怕娘子让南兄笑话罢了。”公仪浚和南歌同时看向我,笑得古怪。
一笑惊醒梦中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那可怕的妆还没卸下,身上的这身喜服也没换下!我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们一眼,急忙蹿进马车里了。
“这么晚了,微兄怎么没去睡?”南歌借刚才的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公仪浚摇了摇头,反问道:“那南兄你呢?”
南歌道:“我怕可惜了这月色。”
公仪浚笑着看向夜空,空中无星,唯有一轮明月,他道:“我是怕错过了一个人,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