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茧隔断了黑暗,却不曾扼杀黑暗。
破茧成蝶,不远了。这天下的Yin暗从来不曾消减,严冬至今还在肃风呼啸。
而崇燚即将破碎的身体,就如同这狂风中的尘沙,任风劲卷,吹散了荒凉,吹散了心殇。
凶恶的蛊毒越发疯狂,深入崇燚的身体,不遗余力的摧残。
……
夜深,月如钩,寒凉不已。
空荡的王殿里,崇燚难得地深眠。剧痛刚刚席卷而过,几乎麻痹了他的身体,直到疼痛稍微消减,崇燚已经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了。
沉沉睡去的一瞬间,崇燚还幻想着自己这一觉睡过去,也许真就再也起不来了……
孤独的深眠,空虚人心,半世的辛酸苦楚,从未被轻易温暖。
王殿寂寥,昏暗弥散。隐在Yin影里的,却还有另一个人——储丹。他静坐在床边看着崇燚墨色一般的睡颜整整半夜。暗夜如墨,点染了崇燚苍白的脸,氤氲入了储丹的心。
崇燚不说,可是那张日渐苍白的脸又能隐瞒什么呢。看着眼前疲惫的男人,储丹心里的感觉无法言说,只是那隐隐的心疼,的确刺痛了储丹的心……。他不是应该恨他吗?
犹记初醒的那天,崇燚还疯狂地折磨过他……可是如今再看眼前人,唯剩心酸。
思及至此,储丹俊美的面容泛起苦涩的笑意,他忘了苍夜,忘了那模糊的身影,却让另一个人入了心,这算什么……
“嗯……”难耐的呻yin打断了储丹的思绪,黑暗里,崇燚猛地起身,深深浅浅地急促的呼吸昭示着他无尽的苦痛。
如此狼狈的一幕,入了储丹的眼,抽空了一颗心。储丹迟疑的伸出修长的手,终是搂紧了眼前微微挣扎的王。崇燚终于留意到了那隐在墨色中的人影,竟然是储丹。
无言的相拥,安定了崇燚麻痹的心神。他从不曾想,在某个黑暗的夜晚,如梦惊醒的一瞬间,可以被深爱的人如此相拥,可是这一晚,储丹真的来了。
安然的紧靠,储丹身上余留的苦涩的熏香味入了鼻尖,心酸与感动无以言表。
崇燚曾经用恨麻痹自己,给所爱的人无尽的苦痛,那个时候,他不会知道,原来为了所爱去付出,真心的去对待,是这么快意幸福的事,他只后悔自己活到现在,直到命归黄泉的前夕才参透这么简单的道理。只盼一切都还来得及,只盼上苍让他有机会去偿还,偿还他对于储丹的罪业,偿还他一世的温情……
心已暖,天却冷。
严冬漫长,平淡而酸涩的幸福也是可以被轻易吹散的东西。上苍还在,痴儿是永远的扑火的飞蛾,不死,伤害不止……
这一天格外的冷,风格外的大,天很Yin,却不见白雪冲破Yin霾。
而那无尽的黑暗,却已经冲破厚茧,无尽的杀戮呼啸而来。
崇燚正坐在庄重华贵的王座之上,漠然地听着臣下禀告的噩耗。
兵临城下,王朝之中乱党浮出,祸起内朝,城门大敞,此战必败。而来战的,正是他的皇兄,原崇帝。
崇燚听着不远处的一片杀伐之声,突然嘲弄的仰起嘴角,他的好皇兄,明明知道他心中所求,却还是要和他争这王朝。这冰冷的王权,只要他要,他怎会不给。却如今,只为了自己的薄面,和他刀剑相交,战争在即,无力回头。
……原崇帝,崇凰……想到这,崇燚的心头忽的涌起恶寒:若是战败,崇凰怎么办,原崇帝是个狠毒之子,早恨不得剐了自己这个皇儿,而自己,又如何能护住他,只怕到时候,一切的血腥杀戮都将怪罪到崇凰的头上,让他堕入千夫所指的境地,翻身不得……
深切的寒意蒙蔽了一切,崇燚猛地起身,冷凝的神色遮掩不了内心的仓皇“来人!带本王的战马,速去六殿下寝殿!”。
烈马狂奔,冷酷的风吹不止,划在崇燚的面庞,第一次让他感到疼痛。
他卜了多少卦,始终不曾算出今日的大敌。如今兵临城下,他终于感到心寒,更心酸。今天的敌人换做任何人,他都能做好准备和储丹共战沙场,但若换做原崇帝,他真的迟疑了,不能忍,更不能想。
严冬的肃风在这一日格外刺骨,和着杀伐之声,如同地狱传出的哀嚎。
然而另一边,温热的寝殿里,已经可以听见刀剑之声,储丹起身,却在打开殿门的一瞬间看到崇燚的脸。
而此时,崇燚漂亮的双眼已经被Yin郁笼罩,看向储丹的眼神再无情意流淌“崇凰,本王命你现在就离开这王殿,一路向西,不能回头,否则,死罪难逃!”崇燚Yin郁的嗓音威严不已,和着肃风,透着帝王的庄重不可违。
殿门口的烈马仿佛也能感受到这无尽的苍凉,开始悲烈的嘶鸣——崇燚的坐骑,如今正准备带着崇燚最心爱的男人脱逃远方。
然而储丹听到的,却唯剩那一片杀戮之声。崇燚真傻,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让他走。
储丹一双幽蓝的眼深深地看着崇燚苍白不已的面容,清冽的嗓音响起,如同甘泉,浸透人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