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句话在严肃的两军交战中,很是不正经。几乎是愣神之后,西渊大军要笑不笑,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二愣子。
但李耀年无暇关注这个,他觉得心惊。己方离城墙并不远,稍有内劲的人几乎都能喊出让大军听见的声音。对,是喊,不是像这般轻描淡写地说,还能字字不落地送进十万大军的耳朵里!他抬头一看,就见一袭白衣立在城墙上,脸上是一派淡然,仿佛这地上尸体陈横的修罗场并不能引起他一分动容。
“绳子?”李耀年见到墙上不知何时垂挂出好几条粗壮的麻绳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以这城墙的高度,要在自己的箭到之前攀登上,是不可能的。绳上的连晟霄莫非要做靶子么?
连晟霄自然也听见、看见了,但情况并不容许他疑惑,因为见他有接应,当即围上一圈的西渊士兵。
“上来。”席远缓缓抬起手中的弓,语气仍旧淡然无波,“保你安然无恙。”
“好大的口气。”李耀年嘴角弯起冷冽的弧度,面对自己还敢如此挑衅,自己可不记得,东临哪位王爷有神射之称?除了连晟霄,其他人怕都是些文弱公子哥。这般想着,李耀年也将踏云弓牢牢抓在手中,他不仅要射落连晟霄,还要连这夸海口的白衣人一起教训。
没有像昔日敌对一般的厌恶,连晟霄在看到对方身边那一张深深印在脑海中的脸庞后,唇角不明显地扬起笑意,既然这人来了,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回去。。。。。。吃饭。如果,这位娇生惯养的秦大公子真的会做饭的话。
连晟霄突然发了狠劲,长枪以一股无可阻挡的劲道狠狠将周遭的士兵扫倒,然后转身奔跑几步,借力踏上身后的城墙。在力道消失前,恰好抓过麻绳,连晟霄不敢耽搁,手脚不停,一下子窜上城墙的三分之一的高度。
而城墙上早有准备的弓箭手也趁机将作势要爬起的西渊士兵彻底射倒在地。轮番的箭雨死死压制住要上前的几拨西渊士兵。
耳听有破空之声传来,连晟霄武人的敏锐感适时发挥出来,立即左脚一踏城壁,右手抓过另一条麻绳荡开去。余光扫到原处时,也吃了一惊。因为一根箭已完全没入墙内,只留一个尾端。这要是射在人身上,定是一个血窟窿。
“不过如此。”李耀年看了一眼仍是一派平淡的席远,右手再次抽出一根箭,撘弓,瞄准绳上的身影。原来也只是说大话的人么?自己倒真以为是个难得的对手。
“王爷,”秦云扬也见到箭的威力,低声道,“您看成么?”
席远没有回应,捏在手上良久的箭终是撘弓。第一下在预料中,连晟霄尚有余力,对方也只是示威意味重些。而他要的,就是对方的自大。
连晟霄再次攀登,这次已经是上了城壁的一半。耳听见急速而来的破空之声,却因‘上’这淡淡一字而不管不顾,哪怕对方第一次并未如约保护自己。
接下来的一幕让许多人目瞪口呆,因为他们不明白,为何射出的箭不仅回头,更深深扎进西渊大军堆里。而且以不逊于起始的气势,从先头两名士兵的身躯破体,飞入后排的士兵身体,如此循环,直到插进第五名士兵的心脏才停了下来。
眼瞧连晟霄就快登上城墙,李耀年也顾不得惊异,直接抽了两枝箭,无论如何,不能让连晟霄毫发无伤地回去!
用两根箭并未削弱箭的力道,反而比起李耀年之前任何一次射箭还要狠、还要快,是rou眼完全捕捉不了的速度。凌然的杀机带着避无可避的气势,即将收割走连晟霄的命!
‘叮叮’两声,不仅是席远身后的人,甚至西渊狂龙大军里有眼见力的这次也瞧见了。白衣人方才的动作很缓,但他拿了三枝箭!不仅像方才一样,其中两枝箭被弹回,四枝箭一同射进同伴的身躯,取走了一连串性命。其中一枝毫无阻拦地射断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狂龙军大旗!
绣着金龙的黑底旗帜在空中最后飘扬了一下,然后随着旗杆缓缓倒进人群。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东临的将士们听着,他们,西渊,”淡然的声音让有些人心安、有些人恐慌,但吸引住所有人的心神,“无故挑起战祸、侵占我们的山河,想想看,当我们的村庄被焚毁、家人或被屠杀或沦为奴隶,一辈子供人驱使。就因为,我们没有守住这座城,所以一切才会发生。当所爱被一一从身边夺走,我们还能剩下什么?悔,还是恨?”
不知为何,听着毫无情绪的言语,城中的士兵顿觉眼中一片干涩,仿佛他的话已成真,一股闷气堵在心头无法发泄。
“所以,别以为这只是一道门,一旦西渊大军通过,就是我们的亲人朋友不幸的根源。为了这道门,为了守护东临的百姓,我们的元帅九死一生,刚刚脱离险境。但如果让他选择,他会继续战斗到用尽每一分力气、每一滴血。因为背后单纯善良的人们以我们为豪、对我们报以期待,这值得东临的将士用性命守护。”停顿了半晌,席远继续道,“现在,你们回答是什么?是任由他们欺侮我们东临,还是拿起你们的武器,杀光敌人?”
话音一落,几乎是群情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