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番卓云,自银牙现身立约后,他便领得银牙口传前若陵王谕旨——助络王承载万秋基业视死如归。作为前朝王最后一道密令,奉行如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他在私,那微妙起来的“护主心切”变成了如今驱散不去的涓涓情意。但就像小羽身边的所有人一样,对他抱有的憧憬,从不开口明言。他怪不了小羽事到如今歇斯底里的发泄心中憋屈了许久的不满,更无法央求他去原谅些什么。无视上一代人积存的怨怼,只要是为了小羽能够顺利继任神胤,让他离所谓的“黑暗”越远越好,他还是会像身边的人一样,各自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任他们各怀鬼胎的,对小羽只字不提。
也许卓云是其中绝对自私的一个,但其他人也肯定好不去哪里。就像一开始,谁都不愿让小羽插手议事署议事,可后来还是会时不时让小羽的好奇心得逞,为卓欣搬旨准政司御用女官;他不记得每次会要求凡菲或者伶良把庭外加急折回后议,可他们还是会自觉躲开小羽的视野范围,私下解决提交密案然后实施;若不是他一不小心骄傲作祟,怎会逼小羽写什么亲谕给傲行,口不择言提及什么品石花海,让醉心自行解决八番的伶良有机可趁,投其所好的正中小羽下怀。一切种种,从开始便朝着错误的方向行进,直到悬崖在前,不得不勒马停蹄,可随之而来的惯性冲击,晃荡得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还谈什么爱小羽,要让夏小羽以络王之名欣感荣耀的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他心口难开,也愈做愈错,而现便只能任由小羽迅速成长的掌控能力牵着鼻子走,以至于眼前以压倒性气势占据空间一角的夏小羽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呆子。]这口气不过是虚张声势,[你是不是自信心爆棚?]
卓云并不说话,听着我愤世嫉俗地吐槽。
[你就这么自信我能在你所谓的保护下,不伤分毫?!明天就要踏出云罗宫了,如你所愿我要让全释民百姓看到,生活不再疾苦,释地不再荒芜,鬼怪不再横行。。。]为了你卓云,我的所作所为阿,再任性幼稚都是借口满满的,你不懂么?这是还你过分保护的惩处,刚刚开始,小试牛刀。[如你所愿。。。被你捧在手心里的夏小羽,心甘情愿没有丝毫防备任尔东西南北。你不就希望我是那光彩鲜丽稳坐高位的龙袍傀儡么?我统统如你所愿!倒是自信你那份能将我顾虑周全的拼劲儿,和答着我们左顾右盼的伶侍官闹的这一场好戏,一个唱白脸一个扮红脸。哼,还有那个恨不得把我当个娘们儿上了的混蛋,这会儿还多个不把我放眼里的臭屁小鬼,我真他妈受够了!]
其实你该听得明白,可是你仍无动于衷,除了这么含痛地看着我,让我知道你在痛又为何而痛,是如此坚难的事么?其实你该听得明白,我是何等希望真正以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前,尽到一个王的责任,至少让我有机会报答身为臣子的你们一心盼我回来,为我领得神胤成为真王而尽心努力的你——你为我能豁出性命,我为什么不行?我以为我表现得积极主动,表现得像个真王,你就会放手让我成行,可是最后你还是打算什么也不说。我比你想象的敏感,我能察觉细微秋毫,即使你的心迹不曾让我看到,我仍旧能循着本能体会事态间你们刻意隐去的这部分,而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这是对你的惩罚。
[你后悔了么?]他还就着不见外的口气,努力让我放松下来。[从我们一行来到你的面前,不由分说,没有过多解释,甚至是强行地把你牵扯进来,可你一直这么逆来顺受着。。。]他穷尽其策,不过是想让我打开心扉,让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我说过,这是你的惩罚。卓云。。。直到,你让我满意为止。
[你是在给我找台阶下么?说我如此这般像个发情期的雄兽一样喋喋不休不依不饶,只不过是因为内心空虚被欺压太久了?]
我甚至能嗅见自己叫嚣的气焰把递来的善意烤糊的气味,在怒火中烧下撕扯得噼啪作响。我该如何形容卓云现在传递来的表情信号。因为害怕再开口助长我的强词夺理,紧咬着自己下唇,不能顺畅从嘴里吐出的郁闷冲击鼻腔,沉重得好若就快奄奄死去的兰草。我想伸手过去,抱紧他,告诉他我绝非无可救药不可理喻。可是,卓云,假若对我隐瞒会成为你的痛,即使我如此逼迫你也不打算将其平复,那么,也让我对你隐藏我的心,好与你的痛等价交换。
日渐西沉,谁也没有打破僵局的信心,他难言其尽,他咄咄强逼。
潜风萧飒。碎花落琐影绰绰。暮末傍春。怯谙愁语煞人人。如何是好如何才好。。。
伶俐昔叹。此境此景,他在屋外偷听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可这两者叫人揪心的谈话,实在放不下不管不问阿。他不喜欢夏小羽的原因很多:世事不知,身无自觉,勉强算上合格的观察力也只是他出卖真心的雕虫小技。。。然而,这样敏感的夏小羽,这样摇摇欲坠需要拥抱的夏小羽,只差抱头痛哭去唤醒眼前那个一辈子被[呆子]两字匡死的笨男人了。如果是傲行,此时笃定温柔有佳,一把搂过夏小羽轻轻啄上一口,便是再有怒气怨言也烟消云散了。
[何人鬼鬼祟祟!]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