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望]
苍烬背着一大袋子馒头走出了散发着糊味儿的普庆宫,然后他发现馒头带多了-----根本没剩下足够多的人来吃这袋馒头。
这是他最后的子民,最后的士兵。当他意识到他现在能指挥的兵只有十七个人时他有点儿绝望,而这十七个人中有九个是年逾古稀的老太太,这让他更加绝望,剩下的八个人,男女对半,最大的不超过八岁,这让他彻底绝望了。
王大力打着饱嗝走到苍烬身边,说:“你看看你惹的事儿。”
苍烬叹了口气,有点儿伤感地说:“你们都到宫里来住吧,好歹算是有个房顶。”说罢搀起看上去最老的那个向普庆宫,或者该被称作普庆宫遗址的方向走去。
王大力没有跟着回去,他站在碎瓦上,看着越来越暗的天,就那么站着,像是一杆古老的枪,沉默,在一切平静被打破的时候,抖掉锈迹,然后锋芒毕露。
莫昆当起了诗人,走过曾经的酒馆曾经的当铺曾经的裁缝店寻找曾经的回忆,蓦地他发现他已经过了会伤感的年纪,简单哀悼一下,踏着暗红色的路,没有目标地前行。
他似乎已经忘了当时是为什么留在这个城池,或者他忘了为什么不想回去,他不知道在哪里活着才可以不这么累,昨夜留下的伤迅速地愈合着,是孔小楼的功劳,他有时在想如果自己原来呆的地方有这么一只孔小楼,他也许就不用来了。
但事实是:没有。
江七绿在糊味弥漫的无顶回廊里黑着两只眼睛鬼一样的游荡着,碰到鬼一样的孔小楼,两鬼见面份外亲切勾肩搭背不知所措。
孔小楼问:“我们现在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江七绿看着唯一没有被血色浸染的月亮,说:“不光是我们,这天下所有人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只能等那个人来决定,是生是死,看命了。”
孔小楼看看她,说:“你总是说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江七绿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这你比我清楚,我可是穿越来的。”
孔小楼眨了眨眼,说:“我也不是在这长大的。”
江七绿猛然意识到孔小楼是一孤儿,从小和捡了他的老伯伯在深山里生活,爷俩相依为命每天的对话却不会超过十句,原因是该伯伯耳朵非常背,而孔小楼天生声音细,俩人都以为对方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所幸老伯家里有无数的古医书,孔小楼空虚了就去翻书,渐渐地,他变成了一名江湖郎中。
“至于那个人的传说,”江七绿故作深沉地说:“人们向来是当成神话来听的,说这天下虽是由千百国家组成但最终只有一个人可以统治天下,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只知道在这世界将要终结时这人会出现,把天下重新分配,大家该干嘛干嘛,不许争,不许吵,不许打架,不许插队,不许随地吐痰,不许乱丢垃圾。”
孔小楼对着月光看着江七绿假装疑惑的脸,也开始疑惑了。
笛声又起,月色如歌。
[西伤]
城郊,月辉星稀。
离珑无歌忍着混身的剧痛吃了半个馒头,听着姐夫蒋不略的逃亡计划,有点儿想笑。
昨天此时,他正以离珑二皇子的身份独自去同盟国漫桐借兵以抗南陆正不断壮大的瑾泓侯的侵略,而当他走到倾城脚下却发现倾城已变死城,夜玲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笑得淡然,说:“大局已定,北域江山终是我夜玲的天下。”
“你什么意思。”
“我说得这么明白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那我再告诉你多一点,夜玲半数的Jing锐已经将你所有盟国的都城摧毁,而另一半已在离央殿外,现在你的父王应该已经将王位让出来了,你不能怪别人也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你自己,若不是当日为你的懦弱我哥就不会死。”
“我没有!是他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才被广蝉…”
“住口!若不是你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又哪会冲出去替你挡下那奇袭!若不是他,你哪会现在还在这里与我废话!你早早就去见阎王了!你以为这场胜利到底是谁的!”
“我没有命令他替我挡,战场之上将士平等只有服从没有同情,如果他没有来挡,我一人换三千将士也不会眨眼!”
“多说无益只能越谈越乱,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是我哥奉上性命救回来的人,离开焱殇,于你我都好。”
“你认为我会对着一个逆臣贼子说‘好吧,就听你的‘么?”离珑无歌抽出腰间的长剑珩釉,寒刃映着冷月,一场激战在所难免,夜玲繁也如豹子一般弓起了背蓄势待发,短刀聿谶,似乎也在渴求着被挥舞出凌厉的舞步。
刀剑相向,十几回合的厮杀,双方都伤痕累累却还是拼了命地冲向对方,也许是丧兄的痛楚也许是亡国的悲愤也许是二十年水火不溶的爆发,血洒在对方脸上,像雨一样不安地流淌。
忽然城门大开屠城的军队开始撤离,人群绕过驻立在门前的两人死气沉沉地走过,两人齐齐拉过挂在马鞍旁的轻弩瞄准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