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焱
大地被秋老虎烤成金色,日落方,深棕色废墟剪影,偶尔几星灯火掠过,平添三分凄凉。日出方,天已泛紫,银灰色城池渐渐呈现出暖黄色,对比着西方的沉默。
[东殁]
孔小楼在已经没了顶的回廊里摇摇晃晃地走着,身上珠链悉悉簌簌的响着却不能再有回音,因为可以制造回音的墙已经没了,这倒是美坏了那萧慕如,因为这样一来大家就都能听到她的笛声了,不是因为没了墙。
笛声在废墟间缭绕,镇魂曲。
她在这座城池最高的地方吹响镇魂曲,天下无双,小时候听外婆吹过一次,那时是因为家乡惨遭天灾死伤无数,外婆步履蹒跚地爬到废墟的至高点,吹响了这首曲子,她听到笛声响起,哭声于怨声渐渐消失,死去的人不再带有恐怖的戾气,活着的人抬起头对未来充满信心。
她想变成那样的人。
她记得她拉着外婆的袖子跑了三天半,外婆才应了她,那时外婆严肃地说:“如果要当镇魂师,就要赶到所有混乱的世界,这是职责,也是生命。”
萧暮如只是点了头。
现在混乱已到了尽头。
莫昆从还没烧完的书院废墟里翻出半本书,已经破烂不堪,他看了两眼,觉得实在太凄凉,扔了,冲着不远处曾经是城门的地方吼:“王大力-------!”
王大力正悠哉地吃着他的土豆炖牛rou拌大米饭,口齿不清地吼:“说------!”
莫昆吼:“好好吃别噎着------!”
王大力咽下饭,大声说:“哦------!”
上官青落和江七绿靠在相对比较不破烂的城墙上打着哈欠,然后两个人泪眼汪汪地相视苦笑,苍烬慢慢从远处走来,昨夜出生的烟未散尽,有点儿模糊有点儿呛。
苍烬看着这座和失守了没什么差别的空城,叹了口气,轻抚了一下腰间的刀柄,想:“他nainai的。”
只用了一个晚上,漫桐倾城被烧成血色,天亮时一个孩子的恸哭声取代了公鸡小花唤出了太阳,光芒四射,暖色调的苍凉。
苍烬自言自语:“我说,这儿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来抢啊。”
[西醉]
蒋不略快速地跑着,他要用他最快的速度到达倾城城郊的破庙,然后带着破庙里面比那庙还破的离珑无歌逃走,因为夜玲取代离珑来统治焱殇陌城的时代在一柱香之前到来了。
白炎在离火宫的露台上漫无目的地闲晃着,就好像昨晚去倾城屠城的没有他一样,当他听到顾璃云稍微有点欠揍的声音问他:“白将军今天早上领了不少赏金是不是也要请我喝点小酒意思意思呢?”才微微有点紧张感,看也不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好,喝就喝,喝到你胃穿孔酒Jing肝脑残癫痫风shi骨痛外加消化不良色斑便秘死无葬身之地。”
顾璃云笑笑,悠哉地好像早上领屠城赏金的人里没有他一样
。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鹅黄色的灯光次第暖了大街小巷光滑冰冷的石板路,伊想独自走着,有种空虚漫延开来,空虚到什么都可以不要。
不想要,那些用无辜者的血换来的一切,不想要。
酒馆里的发芽看到那黄衣女子将满满一袋金银珠宝洒到了地上,心里默默感叹:“真是钱多了撑的。”然后一拍桌子喊:“小二今儿哥们儿高兴在场所有人的酒钱我都包了听见了没?”小二淡定地点着头应和,这样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一晚上就遇到三位,不由得感叹这焱殇换了国君才三个时辰就已经不用再以奔小康为目标了,真是治国有方。
夜央殿,准确地说是三个时辰前还被称为离央殿的地方,歌舞升平,夜玲繁侧卧于皇塌上,有点昏昏欲睡。
“陛下…陛下?”贴身侍女锦颜轻声唤着,“半钊侯观邦礼急着要见您呐!”
夜玲繁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自言自语:“这皇位坐着还真是不舒服,让人脑子都麻了。”
另一个贴身侍女绣婕递上醒帝茶,夜玲繁喝了,又自言自语:“醒帝茶,还真是苦得睡不安稳。”
半钊侯已经老得走也走不动了,算是离夜王朝的元老级人物,当年征战沙场立功无数建国后辅佐明君惩jian除恶可谓是焱殇最伟大的臣子,但此次皇位易主的终级大事却没有给他提意见的机会,这让他很忿忿,于是在两个时辰内写了五十七张奏折要求进谏,夜玲繁看着那一大摞黄灿灿的奏折不由感叹:“焱殇啊焱殇,你有如此多的钱买如此多的丝帛折子为什么不多给士兵点儿军饷好让他们回去看看爹娘呢?”
于是他见到半钊侯时的第一句话就是:“观大人,下回要见我可以直接来不必写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