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顶了这么张脸?谁教得你易容术的?”方远之眯眼笑着,边往我碗里夹菜。
早饭没吃多少,趁机吃个够本儿。
“你打算去哪儿?不是跟荆离在一块儿么?他人呢?”方远之又问。
嘴里嚼着,扫他一眼。
眼见他盯着我的脸,嘴角抽了抽,许久,又和颜悦色地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荆离在哪儿?他已经很久不见踪影了,你若知道他的去向就赶紧告诉我,我有急事找他。”
送口汤,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再提了筷子接着吃。
方远之还是忍不住了,三句话就没了耐性,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沉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心赔礼道歉,你却……哼!”
我轻飘飘看向他,他瞪着我,气红了一张小白脸。慢慢咽下嘴里的饭菜,我才悠然道:
“一码归一码,我吃了你这顿饭,前面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夹起块鸡腿rou丢进嘴里,
“这之后嘛——你管我怎么样!”
方远之大半天没说话,落了个清静。
呼噜噜喝下最后一口rou汤,摸着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对着对面捏紧了拳头冷眼看我的家伙,拍着肚子笑道:
“谢谢招待。”
“啊,不要忘了,别再跟着我!”我边往外走边指着他。
方远之狠狠一拍桌子,把桌上的餐盘震得老高,掉下来呼啦啦碎了一桌。
“为什么?”声音发颤地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要如此待我!”
我疑惑地停住脚,回头望他一眼,那张还算干净秀气的脸上,满是狰狞,两边腮帮子上的筋rou突突地滚动,溢满了愤怒、怨恨、不甘……色彩缤纷。
上下仔细扫他几眼,见他匆匆挪开眼,我更是糊涂了。不过他这个样子倒不叫人讨厌,心头淤积的火气也莫名地消了大半。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任谁也没办法对你还有好脸色。”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叹口气,
“我知道,你家很有势力,人人追捧你、巴结你,从你的举手投足也看得出你家教优良、饱读诗书,并不完全是个人人唾弃的杂碎。”见他表情稍见缓和,眼角若有似无地瞥过来,我接着道:
“可你知道人家背地里怎么骂你?你有本事,当初还能花出心思弄到没有第三者知道的曲谱,把池烟搞上了手,就算别人说你是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的废材,怎样都没关系,可要是人家表面尊称你一声方公子,赞你多风流俊伟,你一转身就朝你的背影吐口水,骂你卑鄙下流无耻不是个东西,你觉得你做人有多失败?”
方远之放在桌上的拳头骨节泛白。
“有的人,其实跟你做的事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人家的手段就是让人心里再怎么不平也只能摇头叹气,大骂苍天不公而不是把口水吐在自己脸上?为什么人家就让人一见到就由心底里冒出恐惧、忌惮而不是阳奉Yin违在背后戳死了自己的脊梁骨?”
看着他缓缓转过来的眼,哼笑一声:
“你还差得远呢!”
方远之的眼瞬间爆出火花,一声不吱,苍白的脸却涨的通红,正是发作边缘。我转头,飞快地推门而出,走到老远确定背后没人跟上才敢停下脚步。
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我可还没朝他吐脏字儿呢,他不会那么记仇吧?不、不,他可是卑鄙小人方远之……
算了算了,赶紧走人吧!
回到房间我才知道,被人盯梢了。
麻烦,这是个很大的麻烦。就现在来看,这很可能就是方远之那伙的人,这可让我更加确信这小子有Yin谋。
出了回阳楼,找到那思念了许久的集香楼,包了很多不同姿色口味的糕点,吃着逛着,绕着集市逛了几个来回,估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忽地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家玉器店,没一会儿就见两个东张西望的男子跟了上了。我装作没看见,作踌躇状看着柜子里的玉器。
其实,这里的器物比我想象中的要Jing致很多,从师傅给我的那块牌子上就看得出,这时的世界里绝对不乏技术绝顶的Jing工巧匠。
本来是随意观看的,视线却突然被一块二指宽的碧色男式发簪吸引住。通亮的透彻,光泽晶莹,细嫩的绿意里滚着股股鲜艳的翠色,自称花纹,在琳琅满目、花样百态的玉器里,简易的风格非常醒目。
“老板,这个多少钱?”
“客人,您的眼光真好!这可是有玉中之王美称的翡翠,不久前才出自名家之手,今朝皇太后老人家用的就是这种玉,您看这冬青叶儿似地碧绿色泽,这鲜艳明亮的……”
“给我包起来。”
小心将白布包好的玉簪揣进怀里,才走了半条街,一直紧跟的影子已经重新随了上来,只稍微停下来就会立刻隐入涌动的人群,难抓。
快刀斩乱麻,我记得,南街有家全天恭候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