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匪徒和都还在萌芽阶段,那时候反叛者还不叫反叛者,叫蚁军。
蚁军队长是个过分年轻的男人,蹲在地上用树枝随意扒拉着迁徙的蚂蚁长队,稍长的浅棕色头发在脑后松松垮垮绑成一小束,浅灰色的眼睛隐隐有种异域的味道。
夏天的春亭弥漫着一股chaoshi的泥土气味,混杂着什么昆虫尸体腐烂的气息和过分浓郁的花香,着实说不上好闻。
祁淮还记得他那天下午说了什么。
“春亭里的蚂蚁都有这么多了啊。”
他莫名奇妙的谓叹,身后尚且年轻稚气的祁淮绞着手指不耐烦的听。
蚁军的尽头是他们的新巢,不断有工蚁搬运着东西来来回回匆忙的进出。
“祁淮,给我拿一杯水来。”
透明玻璃杯里清澈的水,顺着瘦长手腕微折,尽数倒进了那个新的巢xue里,大大小小的蚂蚁挣扎在汪洋的水里,四肢不断抽搐摆动着,却抓不了地。
四伏天里,少年心里骤然发怵。
“祁淮,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
男人说话的口气平淡,他不看崩溃的蚁巢也不看煞白了脸色的少年,深邃的烟灰色眸子远远凝视在某一个点,声音轻地像风。
“他早晚会成为蚁军的这一杯水。”
所有比赛已经结束,诺大的会议室只有祁淮和顾凉两个人,小崽子们忙着狂欢和结交新朋友,乍一下显得这儿空旷又冷清。
祁淮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眼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摸起随手杯抿了口柠檬果茶润喉。
“或许你听说过?”
沙发上的男人没反应,仍旧是有一搭没一搭按揉着太阳xue,眼睛没有睁开的意思,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曾经见到过一面,不带口罩兜帽的那种。”
沙发上的男人微微睁开些眼,漆黑的眼睛有如深渊。
“在四年前,韩国釜山。”
很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和蚁军曾经在釜山有过一役,结局是惨败告终。
那时候初出茅庐,而蚁军如日中天,但纵使祁淮再如何眼高于顶心高气傲,这一场比赛他都不可能不重视。
除了这是亚洲第一大杯之外。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蚁军的“那杯水”。
所以那场比赛他费尽心思,从布局到整体,都是完完全全是针对一个人的,战略性封杀。
平淡的战斗打到42,新上任的蚁军首领完全无视人数上的优势,他打开麦,吐出最后一个指令——
“全部集火。”
两个刚枪型选手,一个狙击手一个全能型,放下所有猎物,准镜统统瞄准一个人。
接下来是一场让蚁军口碑直线下跌的虐杀。
影子一样神出鬼没的击倒了一次又一次的敌人,下一秒就会被扶起。没完没了的子弹和不知道从哪来的雷,只要他的身形甫一出现,坐标就会被Jing准的公布在敌军的公频里。
队友无法来救他,因为最后的那名选手是一个高位狙击手,暴露位置不说,他们之间隔了整整两百多米,无法提供及时支援。
这是一局猫捉老鼠,四只猫一只老鼠。
伤痕累累的老鼠拼尽全力消灭了两个敌人,最终剩着最后一丝血线藏匿在房间最角落,已经用完了绷带和其他所有药品,用尽了所有子弹,无奈之下,他拿起了24。
他看不见两名敌人在什么方位,处境糟糕到了极致,只要再有一发子弹,不论是9、5.56还是7.62,都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
繁杂的脚步提醒冗乱响在耳边,被逼到绝境的猎物屏住呼吸,耐心的等。
一秒、两秒。
来了!
与此同时他闪电般出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高倍镜变成了累赘,他索性扔掉倍镜,拿着那把狙,一发即中!
所有观众和选手的心提到嗓子眼。
近距离步枪对狙!就算是开发者都不敢这么玩!
然而随着枪响过去,倒地的是蚁军的选手,拖着那一丝血皮,毫发无伤。
这是得有多快的反应速度和手速才能做到!!
众人愕然,整个比赛区和观众席哑然无声。
然而噩梦一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蚁军剩下那名队友冲进来,补死了,顺带扶起了队友。一死,这场游戏仿佛尘埃落定,没有了看下去的劲头。
不出所料,接下来就像是躲猫猫,那名残存的选手狼狈的躲藏着,蚁军的选手有恃无恐光明正大的来回走动,战局拖了三分钟,随着枪响,终于结束。
没有喝彩声,那场比赛祁淮也清楚,赢得非常艰难,用的手段也谈不上光彩。
以至于最后友谊餐他都以为不会有人来。
但等到了晚上,来的人数却出乎他的预料,两队人基本上来的整整齐齐,连带着一身喝高了的冲天酒气。
更出乎预料的是,这帮人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掐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