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叔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夏侯桐缓步走了过来,开口便问,“可弄到了么?”
钱叔赶紧跪下,“小人该死……”
“起来吧,进屋再说。”夏侯桐倒没有露出什么不快的神情。
进到屋里,钱叔又要跪,被夏侯桐拦住了,“老钱,有事说事,不用动不动就跪,你跟了我几十年,早已是自家人。”
一句“自家人”说得钱叔受宠若惊,稳了稳心神,才述说原委。
听说钱叔来买“赫哲人所制的鹿骨物件”,聚缘斋的赵老板不由得蹙起眉头,面带歉意,说十分不巧,店里的鹿骨物件早在半年前就断货了,只因要去凉州必得经过怀州,否则便要翻山越岭,而怀州战事一起,阻断了周边多条驿道,很多游商因此都不再往那边去,凉州赫哲人的东西也就暂时断了货。说到这里,赵老板笑呵呵言道,他店中的最后一件此类物品是一只鹿骨扳指,是被一位富家公子买去,而那位公子买下扳指乃是送给身边一位模样极俊的小哥,那位小哥容颜之俊美堪称世间少有,所以过去了半年多他仍记得。
听钱叔这么一说,夏侯桐不禁动容,失声问道,“莫非是五儿买了送给凡尘?”
夏侯桐知道凡尘手上常戴着一枚扳指,但他上了年纪,眼神不是很好,再加上凡尘手上的扳指更换频繁,他哪里会去注意这些。而且凡尘和林北涯虽然在府中住着,但夏侯桐和他们碰面的时候并不很多,他自己又要入宫,又有各种应酬,在府里用饭的时候都少,更不用说碰巧那二人也在府中,大家凑成一桌了。所以尽管凡尘戴着那鹿骨扳指已有半年,夏侯桐并不清楚。
钱叔见问,忙点点头,“小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仔细问了问,结果那赵老板说,时隔不久之后,那位极俊的小哥又独自去到他店里,取出颈上戴的一枚骨坠,询问他可识得此物,他看后说那也是鹿骨所制,且坠子上还刻有赫哲人的某种图腾……”
“哈哈!”夏侯桐突然笑了起来,倒把钱叔吓了一跳,只听夏侯桐笑道,“哈哈,这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干得好,老钱!”
钱叔被夸得愣住,完全不明所以。
就这样,找鹿骨一事便不了了之,夏侯桐没有再让钱叔去别的地方寻,就好像他从来不曾需要过此物,可当初他明明说“不拘多少银子”都要买回来,这到底是怎生回事?钱叔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两日,夏侯桐命人将林北涯叫到自己房里。
“舅父找五儿可有事么?”林北涯进来后朗声问道,还不等夏侯桐开口,他又立刻表明立场,“若还是说成亲那件事,恕五儿难以从命,舅父大人也莫要再劝了!”
“哈哈,”夏侯桐大声笑起来,“五儿,坐下再说。”
林北涯在一旁坐下。
“五儿,那件事你爹娘都已经缄口不提,舅父何必还要来讨你的嫌?”夏侯桐满面带笑,“况且你又不是不知,从小到大,我总是劝你爹娘不该过于干涉你的私事,上次若非你/娘再三央告,我才不会和你说那些。”
林北涯这才表情放松,恢复了自然。
夏侯桐起身从架子上取过两个锦盒,放在林北涯面前,“过年了,舅父也没什么稀罕物事拿得出手,弄了两个小玩意给你和凡尘,你看看喜不喜欢?去年夏天那会儿,凡尘那孩子跟在我身边,也没少受累。”
林北涯喜滋滋道了谢,接过锦盒打开来,见里面装的分别是一枚翠绿的玛瑙扳指,和一枚素白的羊脂玉佩。夏侯桐指着那玛瑙扳指说道,“我见凡尘素来喜戴扳指,这是上好的琼山玛瑙,与他戴着玩罢,这玉佩么,倒是衬你。”
取过那玛瑙扳指,林北涯看了看,却戴在了自己手上,嘴里说道,“依我说倒不如换过来,凡尘手上现戴着一枚鹿骨扳指,甚是喜欢,所以这个干脆给我,玉佩给他,舅父以为如何?”
“无妨,反正都是小玩意,不拘你们怎么选吧。”夏侯桐笑道,又说,“鹿骨扳指倒也少见,舅父早年在外游历时曾听人说,身上佩有一样鹿骨饰物可驱灾辟邪,若佩有两样可百病不生,佩有三样长命百岁……虽不见得当真,可图个吉利。”
“真的吗?”林北涯闻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如此说来,凡尘身上还真是佩有两样呢,他颈上还戴着一枚坠子,也是鹿骨所制,是他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可这百病不生么……”林北涯皱起眉头,不再往下说,百病不生当然不必当真,可那坠子为何不能摘下?此时话到了嘴边,他极想问问夏侯桐,但想来想去,到底没问。
揣着礼物回到自己院子里,林北涯并未告诉凡尘是夏侯桐所赠,只说是自己得的,让他拿着玩。凡尘知道林北涯几日来四处赴宴,正是新年,得几样东西自然稀松平常,所以也没有多问。
午饭的时候,林北涯又对凡尘提起了搬家一事。凡尘沉yin片刻,还是说等等,见林北涯有些失望的表情,他又解释了几句,说此番定不会再等太久,正月底之前一定如他所愿。凡尘这么说,是因为纪远山告诉过他,柳河外出,年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