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客!老爷,有客!”
鹦鹉怪里怪气的声音将林北涯从似睡非醒的状态中唤醒,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夏侯桐大步走了过来,可几日来都跟在他身边的凡尘却不见踪影。
“舅父,凡尘呢?怎的没一起回来?”林北涯忍不住问道。
“你这小子,就只惦记他,我若回来晚了,怎不见你多问一声?可见是白疼你了。”夏侯桐半真半假地斥道,又说,“凡尘在半路上遇到一位朋友,说有事情商量,我便让他去了。你放心,迟些他自然就回来了。”对凡尘,夏侯桐自然不能像以前对阿道那样,完全当下人使唤。
当着夏侯桐的面,林北涯不好再表现出什么,回到房里却皱紧了眉头。朋友?在一起这么久,他怎么不知道凡尘在金陵城里还有朋友?也从未听他提起过?想到阿道莫名其妙被害,凡尘现又处在阿道的位置上,林北涯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府里等着人回来。
这种为了一个人提心吊胆,总怕他会有什么意外的感觉,是不是也因为喜欢了?
他喜欢上了他,可是,他喜欢他么?
“他若喜欢你,自然会愿意替你分忧,你所紧张在意的人,他就算不喜欢,也会为了你而护其周全。”再次想起凤蝶说的话,林北涯忽觉心中一阵窃喜,凡尘已经这么做了,不是么?他曾问自己,夏侯桐有多重要?他是为了他而答应了这件事,不是么?可见他心里也是喜欢他的!
这一番分析,让林北涯心花怒放,就好像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那般舒服、畅快,又好像数九寒冬泡了一个热水澡那般温暖、惬意,原来喜欢一个人并被那个人喜欢着,是这样美妙的一种滋味,好像那个人已化作和风,将自己紧紧包围,又慢慢渗透到皮肤、骨rou中来,让人不仅仅觉得甜蜜,还有一点点酸痛掺杂其中……
凡尘在半路上遇到的人,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催债阎罗。
风月无边后院一间偏僻的房里,顾小虫悠然坐在椅上,抬头望着站在屋中的人,微微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显得亲切可喜,“凡尘,这月的银子怎迟迟不见踪影?照理你现在不缺钱啊。”
凡尘狠狠瞪了顾小虫一眼,也不答话,伸手便去怀里摸,不料找了半天,身上原本带的银票和碎银统统不见了。他脸色一变,立刻对着顾小虫破口大骂起来,“你这狗贼!刚刚在路上偷了小爷的银子,这会儿却又来问小爷要钱!赶紧滚去你主子跟前报告,就说小爷这月的帐还清了,没事别再鬼一样冒出来!”
说完转身便走。
眼前人影一闪,刚才还端坐椅上的人已鬼魅般欺到了他面前,“唉,俗话说捉贼捉脏,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拿了你的银子?”
凡尘气极,知道多说也是无益,突然抢身上前,一掌挥了过去,“待小爷自己搜出来,看你这狗贼还有什么说的!”
顾小虫侧身避开,左掌顺势一拖,架开来势,笑道,“啊哟,这便要动手么?你也不用生气,我知道你现在被那老儿绊着,行动不似以前方便,所以才从月中容你倒月底。现下来找你催帐也是没办法,我们苍流上下几百口人也要吃饭啊。”说话间右手五指勾住凡尘的胳膊向外一扭,已用上了分筋错骨手中的厉害杀着。
二人一来一往,就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动起手来。
没有几个来回,顾小虫一个“银龙翻身”,身形半转,左手闪电般抓住了凡尘的右臂,绕了一个弯用力向内一带,脚下从后别住,向前一顶,凡尘回身不得,当即便被撂倒在地上。顾小虫顺手点了他xue道,笑道:“你的长鞭怎的不用?否则还能撑上多半个时辰。”这话就是故意气人了,因为这样狭小的室内根本不适合用长鞭那种武器。
凡尘当然也明白,正想转过头不搭理他,却见顾小虫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正是自己丢的,越发气得差点吐血。
他越生气,顾小虫越高兴,手里摆弄着银票,笑yinyin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是你主动要与苍流做这笔生意的,我们可没迫你,你说身上没钱,提出个什么分期还债,主子也答应了你,他一片好心,你却半点儿感念之情都没有,可见好人难当!”
“呸!你少在这里替那yIn/贼卖好!”凡尘狠狠骂道,“小爷早看清楚了,那变//态yIn/贼不过是设个圈套,想让我主动爬上他的床任他摆布,小爷偏不上当!”
“哎呀呀,这么说太失公允了,当初是谁收留你白吃白住,是谁危难之时对你伸出援手,后来又为你指出一条明路?主子可是真心待你啊,你偏看不开,其实有他这样的人肯看顾你,你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好了?”
凡尘笑了,“怎么看顾?在床上看顾吧!被他多看顾几回,我除了死得快些就没别的!我就奇怪他看上去也是堂堂仪表一个人,怎的偏要行禽/兽之事!”
顾小虫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凡尘的面颊,“我也奇怪,怎么你人长得挺俊,嘴里说出的话却总是那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