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开始下,飘飘扬扬地不停歇,非要把这个世界都笼罩在冰冷中才甘心似的。火车的呜鸣声越来越近,大灯照亮了铁轨,党卫军们上前布好防卫线,等待火车停下。
火车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停了下来,车厢门被打开,在车厢内,人们像受了惊吓的牲畜一样睁大眼睛看着纳cui军官,哆哆嗦嗦地在车厢内挤成一团。
党卫军上前,用步枪驱赶人群下车,命令他们在冷风中排好队伍。
沈江夏和威廉依旧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惊慌的人。
斯皮尔曼站在车厢旁,和其他犹太人一起负责帮助瘦弱的女人和小孩下车。车上下来的每个人都神情憔悴而绝望,斯皮尔曼紧抿着唇,将女人和孩子们一个个送下车,送进劳动营里。
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高台上,侧身和劳动营的司令官交谈着什么,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看到他脸上挂着闲适淡然的笑容,醒目而刺眼。斯皮尔曼咬了咬唇,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任务。
从高处看下去,能清楚地看到,在人群间,女人们惊惶地握着彼此的手,互相安慰着、鼓励着,小孩们则紧紧地跟在大人身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得如此恐怖。
人群被党卫军编成了一条队伍,一个军官吹着口哨,手中的马鞭高举着,指挥着队伍往劳动营走去,看守们手中挥舞着鞭子,驱赶人们前进。
然而他们前进的方向却不是营房。
沈江夏眯眼看向那边,询问身边的威廉,“那边不是营房,他们要去哪?”
威廉丢掉手中的烟头,抬起军靴踩灭,看着沈江夏淡淡地说道,“浴室”
沈江夏指尖微顿,视线落在那些自以为幸存的人身上,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吹痛了脸颊,刺得眼眶酸涩……
女人们来到一间营房里,被命令脱去所有衣物,粗鲁的女看守像对待牲chu一样,用剪子剪掉她们的长发。女人们颤抖地坐在长凳上,脑袋上的力道让她们害怕,她们强自压住心中的恐惧,握住身边同伴的手,传达着微弱的安慰。
剪完头发后,女看守开始驱赶人群往一间房间走去,女人们绝望地进入室内,她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黑洞洞的房间和房顶上横七竖八的管道让她们害怕。
女看守将大门落锁。
室内的女人惊惧地看着头上的管道,青紫色的嘴唇不断颤抖着。时间过得缓慢极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这么长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道发出几声嗡鸣声,然后,‘噗’的一声,管道的喷头一个接着一个打开,水花像喷雾一样洒落下来。
人群开始尖叫起来。
冰冷的ye体浇在冻得发僵的身上,她们发现,这是水,不是可怕的毒气,也不是不知名的恐怖ye体,而真的是水,冷得刺骨、让人喜极而泣的冰水。
听着远方的尖叫,沈江夏的指尖微颤,威廉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笑着说道,“相信奥si维辛里这样的叫声一定会更多…”
威廉慢慢踱步上前,看着远方,偏头说道,“你知道吗,现在的毒气室采用的是一种名叫齐克隆--B的氢氰酸类杀虫剂,那群穿白衣服的伪天使赞美其‘兼具sha人快速和成本低廉的优点’。它能迅速破坏人体内的发酵作用,使红血球不能供氧,造成窒息而死;它同时还能导致并发头晕、呕吐、神经中枢损坏。在短短的时间内,它会让人痛苦至极,而迅速地死去………”
沈江夏没有答话,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讲这个,所以只能保持静默。
威廉回过头来,灰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沈江夏,“在1公升空气中只要含有0。12毫克的齐克隆--B,人体吸人即可致死,就此离开人间…”
沈江夏回视着他的注视,男人嘴里轻描淡写地讲述着那高效的毒气,眼里却似乎含了水光一般,浸得眼角微红,而灰色的眸子却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沈江夏不语,收回视线看着已经停止尖叫的远方。突然,他感到有人似乎在看着自己,沈江夏低头看去,正好看到黑发男人仰着脑袋牢牢地盯着自己。
那抹视线太过明显,太过浓烈,沈江夏能清楚地感受到里面的敌意与愤怒,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奇怪情愫。
男人见沈江夏看过来,立马收回视线,在党卫军的指挥下,走向自己的营房。
威廉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看着男人离去的佝偻背影,威廉不冷不淡地说道,“他似乎很关注你,那天我在马上,也看到他远远地盯着你看”
沈江夏勾了勾嘴角,掏出口袋里的香烟衔在唇间,似笑非笑地说道,“啊,可能是我长得太英俊了吧~”
威廉哼了一声,掏出火柴替沈江夏点燃香烟,“德yi志di国是不会容忍同xing恋的存在的,尤其是低jian的犹太同性恋…如果他对你有一丝想法,灭绝营里的医生时刻等着他……”
沈江夏笑了笑,没有说话,咬着香烟轻轻吸了口气,烟头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