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的窗户纸,破碎了些许,夜风不时从中吹过,哗哗地作响。
屋内,昏暗,Yin影交错。
秋屏天侧躺在床-上,盯着那坐在凳上闭目养神的青年,“殿下,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你若不嫌弃,就上来与我挤挤吧!”
司苍卿眼都没睁,“不用。”他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当然凤岚除外。
“呵,”似是明白司苍卿的想法,秋屏天不再坚持,只是Jing神抖擞起来,漫无边际地聊着,“我今日才知,殿下的武功那么厉害。”
司苍卿沉默。
微微扯了下唇角,秋屏天见司苍卿没有任何聊天的想法,遂也闭上嘴,只是默然地盯着对方看。
忽然,眼睛一亮,秋屏天半坐起来,道:“殿下,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欠了我一个条件?”
司苍卿睁眼,静默地回视着对方。
却见秋屏天笑得几分狡黠,眸色明亮明亮的,“我今天想讨个要求,殿下能否答应?”
“说!”司苍卿简短地回道,他承诺的事情,绝无反悔,即如今秋屏天要求实现当初的许诺,他也无所谓。
眼中波光流转,秋屏天盈盈一笑,如春风轻拂,“我想要殿下做的,就是,希望你与我做个朋友,真正的朋友。”而不是往日,他用在商场上的那一套敷衍之辞。
朋友?司苍卿微微有些疑惑,“如何做?”
扑哧笑开,秋屏天神色柔和几许,眉梢高高地扬起,“并不是做某个具体的事情,我只想,能和殿下像朋友般相处。我们相处时,我不是什么天下首富,你也不是太子殿下。我们只是自己……”
懵懵懂懂,司苍卿淡淡地注视着秋屏天,他不知道对方为何将他的这般承诺换取这个条件,似乎有些……
朋友吗……
不陌生的词语,他的生命里,前世没有自我,不提也罢;这一世,有亲人,有爱人,却似乎独独没有特意交过朋友……
“像亲人那样?”司苍卿又问道,就像无心、绿环那般,不是亲人,却似亲人?
“差不多,”秋屏天笑得温柔,微微有些心疼,这人连朋友都不懂啊,遂追问道:“殿下,意下如何?”
奇怪的感觉,司苍卿想了想,复又闭上眼,只道:“随你。”
无声地笑了笑,秋屏天手臂撑着床板、托着下颌,凝视着司苍卿冷漠的脸庞,神色越发柔和,“殿下,既是朋友,我可否叫你一声卿弟?”
司苍卿的回答,依旧是漫不经心,“随你。”
于他,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闻言,秋屏天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故意逗趣,“当然,我更希望卿弟能唤我一声天哥。”
司苍卿沉默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山野泥屋内,松油碗内灯火如豆,随着偶尔吹进的夜风,摇曳着舞姿。
两人,一个半躺在老旧的板床-上,一个盘坐在矮凳上,屋内静寂却不压抑。
脸上的笑容敛起,秋屏天神色认真,视线凝胶着司苍卿,眼神幽深,似乎正在研究着此人,又似乎心不在焉,却听他低声说了句,仿若询问又似自语,“卿弟为何会喜欢上太子妃?”
明明司苍卿是个冷漠的人,为何总能在一言一行间,不自觉地又很自然地关心着那个人;明明那个人,只是个平凡的人,普通的外表、一般的性格,平凡得如浩瀚大海里的一滴水,却独独吸引住天下至尊之人!
“喜欢岚?”
忽然听到清冷的声音,秋屏天微讶,司苍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秋屏天微微一笑,“难道殿下不喜欢太子妃?”
司苍卿沉默了下,睫扇半掩着眼眸,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在脸庞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
秋屏天听到司苍卿很轻的应了声,这个肯定的“嗯”,并不是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承认他确实喜欢凤岚吧?
心中的好奇被调动了起来,秋屏天探究地问道:“卿弟喜欢太子妃的哪里呢?”
喜欢岚的哪里?司苍卿眼露迷惑,他只是顺着心意,想和岚在一起,便娶他为妻,那些喜欢之类的问题,他从不曾追寻。
他说,“岚的眼睛,很清澈。”
似乎是回答秋屏天的问题,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司苍卿的神色透着淡淡的温柔,又补充了句,“我不想见到他的眼泪。”
凤岚的眼睛清不清澈,无法知道,秋屏天只是看着那清冷中带着温情的司苍卿,这不是人们所见到的那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至尊太子,这只是个懵懂不知情事却袒-露着赤诚真心的情-人。
笑得些许缱绻,秋屏天喃喃自语,“得一人如此对待,夫复何求?”
就算是,雌伏人下,怕也是甘心情愿。
浮华的世间,最难求得,一人的真心,那样的坦率干净却深沉,令人无法抗拒。
司苍卿,是令人沉沦的罂粟。
秋屏天转开视线,静默地躺下,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