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后干净的院子,几张破旧的草席铺在干裂的黄土上,三三两两靠坐在一起的妇孺孩童,黝黑枯瘦的脸,眉骨突出,凹陷的眼眶中眼眸黯淡无光,呆滞空洞地目光涣散在沉黑的天空。
干涸裂开的嘴唇一张一合,饥饿、干渴、妖毒已经折磨地这群纯朴的百姓失去了生气,只能看向盘旋在镇子上空紫黑的妖毒,等待着无尽的绝望。
屋檐下,段青玉一双美目早已凝聚了水汽,艰涩的声音开口:“宋大哥,我们再去找找,或许能找到水……”
“青玉,没有的……”青衫微乱,宋子轩望着眼前绝望的人群,心底亦是一片悲凉,就算他行事怪异,只要利国利民,他可以劫官银盗富宅,但是面对魔族的妖毒,他只是一个无能无力的凡人。
“不会的,宋大哥,我们去找梦千寻,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弄到水的,一定可以的……”段青玉失控地大喊,早上他都看见了,梦千寻既然能够用灵力驱除妖毒,救醒十几个失去意识的妇孺孩童,那么他一定也有办法找到水的!
宋子轩反手扣住冲动转身的段青玉,叹道:“青玉,别打扰梦大人休息。”
段青玉颓败的蹲下身子抱着头,细细的哽咽起来,他知道所有的玄灵族人都撤出了邰镇,为了解除整个北辽的干旱,但是邰镇怎么办?邰镇数以千计的百姓也是人啊!
“宋大哥,三天内,他们一定能破除咒术,对不对?”少年仰着头,泛着雾气的眼眸充满了悲伤的希冀。
宋子轩心口一阵闷痛,青玉初次下山便遇上这么残酷的灾情,终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啊!
“一定可以的,青玉,玄灵族守护天下苍生百年,魔族的残暴不会得逞的,梦大人还在邰镇,眼前被他救醒的这些人就是希望的见证,我们要相信他!”
段青玉抿着嘴用脏皱的袖子擦了擦眼睛,重新鼓起信心,眼中一片光明。
“宋大哥,你见识阅历丰富,可不可以告诉我,梦宰相是不是为了整个北辽,放弃了邰镇的百姓,玄灵族的人都走了……”少年垂下头,低弱的声音问道。
宋子轩摇头,语重心长的回答道:“青玉,梦宰相没有放弃邰镇,他自己还在镇子里不是吗?院子里的这些人,可都是他救回来的。”
段青玉点点头,道:“青玉明白了,宋大哥,他们太死气沉沉了,我去陪他们聊天。”
说完,段青玉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坚定地走到人群中,盘坐在粗糙的草席上,干涸苍白的唇,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述近日来玄灵族人的努力,就算没有粮食,就算没有饮水,但是少年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至少,不要连心底的希望也一起熄灭。
少年心性,心思难免稚嫩,他只是一时不理解而已,自从今天早上亲眼见到那个人一次次的出手,直到灵力枯竭,直到眉宇疲倦,直到摇摇欲坠才无力的吩咐他们将救醒的人带回府中。
他懂了,那个叫梦千寻的男人,为了让玄灵族的其他人专注的破除北辽的旱灾咒术,一个人在支撑着邰镇。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这些被倾力拯救下的百姓,让那个人可以安心的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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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在澜再回到休息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一群面黄肌瘦的人围坐在草席上,顶着昏暗的天,凹陷的眼眶中闪烁着仿若希冀的光芒。
定睛一看,程在澜惊讶的发现人群中,段青玉和宋子轩各抱着一个沉睡的孩子,正面带微笑不知疲倦的一遍遍地讲述着朝廷的赈灾、玄灵族的事迹以及天下百姓的热心,其中就包括江南无澜山庄的慷慨。
“阁主……”
程在澜身后,站着日、月、星三大护法和虎妖冥焰,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眼中酸涩,天灾无情,妖祸更无情,可怜天下无辜百姓。
“月华,锅里的粥,留下一碗之外,都分下去吧。”程在澜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淡淡的吩咐完便大步走向昨夜休息的房间。
轻轻地推门而入,昏沉的房间,干燥而暗淡,泛着浓厚的尘埃气息,一条破旧的被单,一个白色的身躯蜷缩在硬邦的床榻上,疲惫的凝眉沉睡。
程在澜慢慢的走近,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蜷缩的身躯似乎在微微的颤栗,沉眉疑惑,程在澜感觉周围干燥的空气仿佛透着几分冷冽的寒气,似乎并不陌生。
猛然,程在澜想起百花楼回来那夜客栈里那彻骨的寒气,慌忙伸手探向梦千寻的手腕,入手冰冷,好在脉搏平稳无异。
轻舒口气,程在澜正欲为床上的人盖好被子,却发现手臂无法动弹,原来这么短暂的瞬间,床上的人无意识靠近温暖,已经抱着他的手臂安枕起来。
无奈地笑了笑,程在澜干脆蹬掉脚上的靴子,一骨碌滚上床。反正,被当做暖炉也不是第一次。
持久的温暖,梦千寻的身子渐渐舒展,四肢却紧贴的缠在程在澜身上,冰冷的脸贴在炙热的胸膛,沉稳有节奏的心跳在耳畔砰砰地跳动,仿若时间最美妙的安眠曲。
生平第一次,程在澜这般宠溺迁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