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梦,仿佛落入温暖氤氲的湖水中,渐渐沉溺,温热的水汽包裹着身躯,丝丝的暖意沁入皮肤,身体回暖,好不惬意。
梦里千寻,似真似假,如虚似幻,少年睁开俏皮的凤眸,入目碧色的湖水,他赤-裸的身体摆动四肢,游弋其中,愉悦的眼眸在水中四处张望。
然而四周只有死寂,令他恐慌的死寂。
青玉哥,你在哪?
青玉哥,等等我……
突然,湖水巨变,清澈碧色消逝,渐渐浑浊泛黄,之后血色一点一点的晕开,直到迷漫在少年的周围,钻入少年的全身。
——不要,不要死,求求你,青玉哥,小念不知道那是你……
少年张口惊呼,可是他忘了,他在水里,一张嘴,湖水涌入口中,呛入肺腑,满口血腥,恶心的呕吐感上涌,少年胡乱地挥舞着四肢,难受的咳嗽起来,越咳鼻孔喉咙的水就越多,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脑海中的眩晕感越来越强,少年绝望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下沉……
一声叹息,一声仿佛历经无数沧桑的叹息响起,少年的身体被一股冰凉的力量托起。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上头有奈何桥你不走,偏偏要淌这忘川河?”妇人慈眉善目,轻柔地将少年的身子平放在岸上。
少年虚弱地睁开眼,无力地道:“我不要过奈何桥,我不要忘……”
轮回路上奈何桥,奈何桥上望乡台,望乡台上孟婆汤,一碗孟婆汤,前尘过往断,但他不要忘!所以唯有淌过忘川河,即便等上千年,他也义无反顾的跳下。
“傻孩子,你追的那个人刚才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老婆子的汤了。”原来妇人竟是守在奈何桥上望乡台的孟婆。
少年无力的眼眸瞬间绝望,却依旧固执地咬着唇,一字一句,悲伤而坚定:“没关系,我愿等。”
千年寂寞,就算一次一次见到那人走过奈何桥而口不能言,他也愿等,等再入轮回,等亲口一句对不起。
妇人似乎司空见惯,又是一声叹息,手掌一翻,手中多了一碗汤水,慈祥的说道:“孩子,忘川水寒,孤魂野鬼满河,血水腥风,你莫再执着了……”
说着,妇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汤碗缓缓地送到少年唇边,少年惶急,全身却使不出一丝的力气,绝望的瞳仁,少年颤抖的嘴唇,眼中充满了哀求。
不要喝,死也不要忘记。
青玉哥,救救小念。
冰冷的泪,从少年绝望悲痛的眼角滑落,对不起,青玉哥,你为什么不等等小念,小念现在好冷……
“千寻,千寻,醒醒……”
梦千寻这一觉睡的异常的沉,从上午到现在的傍晚,程在澜一直搂着梦千寻闭目养神,期间程在澜也出去过几次,因为担心梦千寻冷,所以都是短暂的吩咐一些事情后又回到床上。
入夜时分,程在澜出去吩咐让人热一下房中放了一整天的粥,一炷香的时间又重新躺在梦千寻身边,温柔地搂着微凉的身子,眉头不禁地凝了凝,这冰冷的体质,到底是怎么来的?
短暂的失神,程在澜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股冰凉的水意,垂眸一看,竟然见梦千寻满脸悲伤绝望,眼角的泪水如雨,无声的沁入丝质的锦衣,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呼唤着什么、乞求些什么……
落泪,无声。
做噩梦了吗?
程在澜胸口被泪水浸透的地方彷如被利刃刺穿一般,尖锐的疼。
“千寻,醒醒……醒醒……”程在澜摇晃着怀中人的身子,心中说不出的惶急。
身子被剧烈却不失温柔的摇晃,记忆中仿若熟悉的温暖环绕,一如梦中起初温暖包裹的湖水,砰然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意识渐渐回笼,梦千寻的眼睑颤了颤,,脸上的冰冷落入发间,原来不经意竟是落泪了。
是那个怀抱太温暖了吗?
梦千寻突然发现自己怯懦地不敢睁开眼,直到泪水干涸,梦过无痕。
如蝶翼的长睫动了动,凤眸波光流转,梦千寻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凝视着一脸担忧的程在澜,空洞的声音,喃喃地开口:“在澜,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对他开枪该多好,如果我的枪法不是那么Jing准该多好……”
程在澜微楞,似是不懂梦千寻说的是什么,却直觉和他方才的噩梦有关,有力的臂膀,紧了紧怀里的人,轻柔地将梦千寻的头按在胸口,柔声说道:“都过去了。”
生硬地语调,不似安慰,却撩拨了梦千寻心底最脆弱的弦,隐忍的泪水再次崩溃,泛滥成灾,一个人的坚持,无知的寻觅,真的好累。
强忍的颤抖身躯,无声的泪水,shi润了程在澜的胸襟,更shi润了程在澜的心。
那一声声的对不起,那追悔彻骨的悔意……
是与何人说?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