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看来你还没傻掉啊。”袁轩疼得呲牙咧嘴,低头观摩了自己伤口迅速愈合的全过程,“放心吧,她们已经带着你的儿子跑远了,我没叫人去追。”
她听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安心的神色,只是显得更加疲惫。
“你丈夫死了?”
没有回应。她好像已经听不懂袁轩在说什么了。
“死了就死了吧,你只要有男人就好了吧?再给你个选择机会,你是想去死,还是想留下来伺候我?”
还是没有反应。似乎外界发生什么事,都已经和她再无关系了,她的整个灵魂,随着另一个生命的离开,变成了灰色。
袁轩笑笑,伸手,撩开她凌乱的发,抬起她的下巴:“真认不出我了?”
她抬起眼睛,又看了他一眼。
“嫂子,难为你了。”
她的唇动了。袁轩看到那两片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唇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血口子,眼神没有变化,身体却开始抖。
“对,袁轩,”他好像听见了她说话一样,“给你上山摘梅花的那个,没忘吧?”
她似乎是想点头,但有什么东西,哽咽在了嗓子里,以至于她连头都点不下去。
“恨我吧?”袁轩笑笑,笑得没心没肺,“你变漂亮了呢,这三年。”
其实他已经记不起三年前,那个孩童般纤柔而恬淡的小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他只看到现在的她,虽然个头几乎没有改变,但整个身形,就像成熟的果实那样,圆润而饱满,虽然乍看起来是单薄的,但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细细地打量…衣襟半开,柔软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能看到左边一点鲜艳的,充满生命力的颜色。
“我缺女人都快缺疯了,你理解?”
她低下头,狠狠咬着自己的唇,咬得快要出血。
“你要是想死我不拦你,但是呢,得过了今晚再死。”
“……”
“好好想想吧,要是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没准哪一天还能让你见到儿子,死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真么……”
袁轩没有想到她会开口说话。
依旧是淡淡的,柔柔的,不带一点火气,却也没有一点感情。
恍惚回到了三年以前,她拉开柴门,叫院子里劈柴的自己吃饭的情景,只是那时候,还有大哥……
袁轩用力摇了摇头,把所有和死人有关的印象从脑子里清出去。
死人没有留恋的价值,没有。
“当真可以让我见到儿子么。”她又问了一遍。
“当真啊。不过现在没办法,谁知道那些女人跑到哪去了,以后慢慢找吧。”
她紧咬着唇的牙齿,缓缓松开,没有血色的唇上一时还留有青白的牙印,然后,点了点头。
女人真是不可理解,又深不可测的动物。而当这种动物肯向你点头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认可你的主人身份了。
“想好了?”
“想好了。”她的嗓子有些哑,不过显得声音更加有味道,“你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
“你要是跑了呢?”
情子终于抬起眼睛,看了看他:“我就在你面前洗。”
……
袁轩也洗了个澡,只不过是冷水澡,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站在冷风里,把一桶凉水照着脑袋浇了下去。
夜已经深得过了头,所以再过一会,天就会亮了。
其实没有什么,只是想让自己稍微找回一点做人的感觉。据说人是要有良心的,最好再有点羞耻之心,可惜自己努力了半天,还是失败,所以干脆凉快一下。
很热。能感觉到热气还在不断地往上涌,呵…真是奇了怪了,按说这样一副身体,不应该再有温度了才是,还是说,只是沾上了刚刚和自己缠绵的,女人的体温?
禽兽,啊不对,禽兽不如。
不能明白,也不想明白女人的心情,只是很想这样做,于是就做了。
巨大的伤痛,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带给人以虚妄的幸福感,就像利刃插进身体的那一刻,是不痛的,只觉得凉,或是痛快,流血或是剧痛,那是之后几秒才会发生的事情。有些人就是有这个天赋,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把这种虚妄的幸福无限延长,像沉浸在一个并不真实的梦境里,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随着本能或直觉行事,而梦醒来的一刻,往往就是生命终结之时。
因为会承受不了那种痛。
袁轩清楚地知道自己就在梦中,可是他在有意识地提醒自己,先不要醒——梦里也是可以疗伤的,最好的状态就是,在迷迷糊糊中把什么都忘了,到时候睁开眼就会发现,咦,伤口都愈合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选的这个女人,有没有这个天赋了。
袁轩随手抓过搭在帐篷外的、不知是谁洗好了晾着的衣服,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又不厚道地把它搭了回去,然后一掀帘子,又进了刚刚的温柔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