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词听得顾春来心里一颤。“前面是玫瑰湖。”
“上次咱俩来,湖边有房,被树围着,你还记得?”
顾春来点头如捣蒜。那里号称全景城最豪华的小区,叫瑞祥山庄,坐落于著名的玫瑰湖畔,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独栋别墅,一侧临岸,剩下三面被玫瑰湖包围,各种安全措施一应俱全,每家配备专门的保安。小区内的饭店动辄人均四位数起跳,周围连外卖都没有。
要顾春来说,那些房子,一个字,美;再加一个字,贵。在那种地方住,真是世外桃源,与世隔绝了。他在心里腹诽一番,忽然意识到……
“若飞,咱俩的家……”顾春来话说不利索,“你买到瑞祥山庄了?!”
肖若飞一言未发,继续前行,又开出去半个钟头,他拐上一条梧桐小道,曲径幽深,顶多容纳两辆车并行。再往前走,豁然开朗,巨大的石柱和铁栏高耸入云,宽阔的草坪后隐约窥得到喷泉和参天大树。
顾春来迷迷糊糊的,像踩着云,任由肖若飞和保安带着他进入一个小房间,来来往往,最后回到车上时,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圆片。这枚圆片又薄又凉,稍微用力似乎就能掰碎。顾春来举着这东西在光下仔细端详,它是灰色,刚好和满月的Yin影一模一样。
“这是门卡,没有的话,进来要登记。”肖若飞说,“千万别弄丢,这东西,按人头分配。咱家住俩人,就只有俩,懂了?”
“懂。”顾春来像个小机器人,除了机械重复主人的话,别的啥都不会。
小区入口灯火辉煌,再往里,就像另一个世界。街道不算亮,都是感应灯,被行车吸引,方才次第亮起,照亮前行的路。肖若飞刻意降低速度,为顾春来介绍沿途的设施,约莫十分钟过去,车终于缓缓停歇。
在满月下泛着金光的玫瑰湖,赫然眼前。
“春来,到家了,我去开门。”
他们的爱巢跟周围的房子比,不算豪华,也不算大,但样子非常可爱,白体蓝顶,似圣托里尼海边的栖所。顾春来看呆了,踏着石径跟在肖若飞身后,
亦步亦趋,仿佛这段路的尽头,是他们的另一段人生。
一进门,玄关处是面照片墙,正中的位置,挂着张巨大的海报,边缘泛黄褪色,有些旧。
那是当年毕业作品在校公映时,肖若飞去打印店特地打出来塑封过的《心房》的海报。海报上的顾春来怀抱吉他,头顶银河,脚踏星空,碎发被风吹乱,衬衣下摆鼓噪不安,好似下一刻就要飞远。海报周围零落着几张剧照,这么看其实光线太浑,构图也不够Jing巧,但两个少年心动的、心碎的,以及不为人知的过往,事无巨细被镜头定格。
《心房》是一出少年暗恋的戏码,时长二十多分钟,从心动至心碎,最后放手,全靠顾春来一人支撑。角色暗恋的女生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正脸,基本是背影和局部特写,就算接吻的戏码,也只有他自己害羞失神的表情。
彼时顾春来总是弄不透,就觉得肖若飞要求严,丁是丁卯是卯,一个眼神一个角度都要做准,不够Jing确的地方要一遍遍磨,磨到对为止。现在想想,他们那时候就是在较劲,与爱无关,也与另一个人无关,就是两个冲动狼狈又热血的青年彼此较劲,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即使知道彼此的心思,他们可能也不会在一起。尚未失去,也不懂对方的好,握在手里,可能走着走着就掉了,也不觉可惜。
好像他们非得走过这一遭,才能在踏遍千山万水后,摸到自己的根。
而他们的根,一直缠在一起,从未分离。
在下面简单转过,肖若飞便带顾春来上了楼。二楼房间不多,但都不小,一间主卧,一间做书房,还有一间屋子,肖若飞将来想改造成放映室。
顾春来当然没意见。事实上,之前他从未对自己住的地方有太多妄想,只要有床就够了。肖若飞也懂他,跟他说,他们可能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想到什么,要什么,总能慢慢来,把空房子填满。
顾春来点点头,顺着肖若飞的引导,看过其他的房间,最后走进主卧房。
这房间太大了,连kgsize的床放在里面都毫不起眼。要不是身上有伤,他简直想喊肖若飞一起躺在地毯上,从房间一头滚到另一头,躺在窗边看星星月亮。
肖若飞看出他那点小心思,喊他脱鞋上床,说床上软,至少翻身也硌不疼。顾春来听了直笑,笑肖若飞像第一次梦·遗的毛头小子,只想把人往睡觉的地方拐。
说是这么说,顾春来还是跟着对方走到他们栖息的归巢,站在旁边,仔细欣赏床头的装饰。
这里装饰的风格和玄关一致,也挂了不少照片,不过不是人,是景,有学校那棵大槐树,有食堂,有宿舍楼,还有学校后面的小巷。顾春来越看越眼熟,看到最后一幅粗糙的铅笔画,彻底怔住。
这些场景,那张画,全部来自和遗书放在一起的速写本,是他大学四年最美的回忆。
他想独自私藏一生的回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