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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急什么。”她也只好说。“还不是你那句话?你在后宫也不是没有靠山,你姐姐还年轻呢,往后,有你得意的时候!”
田蚡便露出惋惜神色,“可惜王姬去得早,可惜,不是个男孩。”
又请示太后,“是否也该在民间搜求美人了?”
王太后似听非听,过了半天,才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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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蚡在长信殿里究竟说了什么,毕竟还不可能传到别人耳中,但他大发雷霆的事,还是很快就被陈娇知道了。
当时她正和大长公主一道在长寿殿服侍太皇太后,宫人来递过消息,说了田蚡的只言片语,其中就颇有对窦氏不敬的议论。
太皇太后连眉毛都不抬,吃过汤药,这才笑着说了一句,“这个田蚡,心胸狭窄急躁,真不是丞相的材料。将来就算上位,恐怕也坐不稳丞相的位置。”
老人家的真知灼见,不能不使人佩服,从前陈娇还没被废,就已经看到了田蚡的下场。只是他到底死也拉着窦氏一道陪葬,倒是把朝堂中旧外戚的力量扫得一干二净,为卫家为代表的新外戚,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陈娇和大长公主也都视若等闲:长信殿里的事,这半年来,她们也听得多了,由不得她们不当一回事。
“我去了以后,这一批人。”太皇太后旧事重提。“想出宫的不要拦着,不想出宫的,就进你的椒房殿吧,个个都是可靠的,能帮得上你不少忙。”
这几个月来,老人家是越来越经常地说到后事了。她的思维虽然还算清晰,但也渐渐衰弱得都起不了床了,就连喝药,都要有个人在背后撑着她的脊背。就是这身边宫人的归属,都已经提到了三四次。
时光对太皇太后已算温柔,至少没病没痛,只是油尽灯枯。
陈娇轻声道,“姥姥您放心……”
太皇太后又不管不顾地道,“我自己的那点私房,不留给你了,这点人比钱更宝贵得多。不能什么都不留给你母亲。”
分明大长公主就在一边,提起来的口气,好像她还在千里之外。
大长公主忙说,“是,谢过母亲赏赐,娘您别说话了,喝了药就好好休息。”
太皇太后又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她惊喜地说。“我的阿嫖什么时候来了?阿嫖,娘好惦记着你,娘要去看你爹,你弟弟们了……”
陈娇两母女不禁交换了一个眼色,大长公主再忍不住,泪水扑朔而落:太皇太后这是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刘彻当天下午就住进长寿殿里,太后也丝毫不敢怠慢,后宫美人,凡是有名号的,全都轮班在长寿殿侍疾。刘彻夫妻更是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在太皇太后身边,免得老人家咽气时身边寂寞。
没想到到了这份上,太皇太后虽然依旧胡话连篇,却又并没有下世的意思,足足十多天,刘彻和陈娇都没有睡好,到了三月这天的晚上,陈娇实在挡不住了,靠着屏风,迷迷糊糊地就打了盹儿。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柔和的说话声,又过了一会,有人给她披了一张锦毯,陈娇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害怕,她握住了那人的手,轻声问,“祖母……”
回答她的却是卫子夫娇甜的声音,“太皇太后娘娘正安睡呢。”
陈娇这才放下心来,朦胧间转头似乎又要睡着,却听得刘彻低沉的男声靠近了,紧接着,她被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她听见刘彻的声音,在她梦境上空漂浮。
“她也累了!”刘彻似乎很感慨。
“娘娘最近又是忙着侍疾,又要安顿宫里的事。”卫子夫声音娇柔,不疾不徐,陈娇感到有人在顺着自己的鬓发,力道轻柔,似乎不像是刘彻的作风。“也着实辛苦了。”
忽然有些荒谬的笑意浮上,陈娇不知自己是否在梦中浅笑,刘彻的声音又是否是因为她的笑意而变得柔和。
“你也辛苦了。”他对卫女的态度,终于渐渐缓和,“阿娇平素要强,最近心里悲痛,更留心不到自己的身体,你要多注意她的饮食。有一口没一口,那可不行。”
没想到这两个人聚在一起,居然是在关心陈娇自己。就是陈娇,都要觉得这画面很有几分滑稽。
不过想一想,卫子夫也算是自己的心腹,在刘彻看来,这种话当然是嘱咐她最合理。
卫子夫的回答却依然平静而娇柔,似乎根本品不出其中的讽刺。“子夫必定尽力而为。”
刘彻嗯了一声,也破天荒关心卫子夫,“你也一样,面色有几分苍白,要是撑不住,就多回去歇着。别在这硬挺,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卫子夫似乎含糊地客气了几句,随即声音就断了。刘彻抬高了嗓门,这声音终于一下惊醒了陈娇的迷梦,她睁开眼来,首先就看到卫子夫趴在她跟前的地上,丰润的长发,随意地散了一地的黑,好像谁家的乌鸦落了漫天的羽毛。
“怎——”她说,而还没有回过神来,刘彻已经放开陈娇,让她自己坐好。他站起身来,前去查看卫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