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了些。贾谊、晁错,甚至现在你多加宠信的董仲舒,其实说是儒道,还不如说是法家,不要以为你父亲和你祖父亏待了他们,耽误了他们的才华。其实很多事,不是不懂,只是不能着急。”
太皇太后还是第一次说得这么深刻,刘彻听得汗都落下来。他忽然间又慌张起来,轻声道。“祖母,您可要好起来,没有您,孙子……孙子怎么能把得住大局呢?”
“是啊。”太皇太后轻声说。“你终究还太年轻了点,你父亲登基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多岁啦。那时候我跟在你祖父身边,也都二十多年了,耳濡目染,母子戮力,这才把风风雨雨给度了过去。现在你呢?指望你母亲,我看是难了。亲戚们中,能用的也就是你舅舅了。”
她顿了顿,似乎想要琢磨出刘彻现在的情绪,现在的表情,却又因为自己的眼疾,而无奈地放弃了。“你舅舅这个人,祖母不是对他抱有偏见。但他志大才疏、霸道跋扈,就算现在,仗着和你的关系,已经有作威作福的意思了。更可虑的是,他对下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但我听说连和你说话,他都不大客气。”
“一家人之间,当然不必为礼仪拘束,但君臣的分野,必须严格分明。他连皇帝都不看在眼里,一旦位居高位,必定玩弄权术,为一己私利奔忙,天下事,能指望得了他吗?”
这还是太皇太后第一次对刘彻谈起他母族的亲戚,却也就是这么一句,又缓了口气。“对你舅舅,你要又打又拉,不能让他越过了你的地步,否则将来君臣舅甥之间,结局必定是很难堪的。但用也还是要用……孩子,天下太大,但可以信任的人,却实在太少啦……”
刘彻不知为什么,居然热泪盈眶,他低声道,“祖母,您还要多教着孙子一点,多活几年,少、少说也得看到刘寿娶亲生子了……”
太皇太后不禁露出微笑,“你当我不想吗?孩子,我也想看着你多给我生几个曾孙,现在阿寿就只有一个,还是太单薄了一点!”
不过,刘彻从此便经常往长寿殿里走动,遇到什么事,也都听从太皇太后的指点。他在后宫女人上花费的心思,反而更少,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除了王姬之外,后宫中依然没能传出喜讯。
建元五年末,陈娇就不让王姬出昭阳殿了。
“你生产在即,还是在殿中本分居住,”她给王姬带了话,又让人去长信殿问。“母亲对王姬这一胎关怀备至,是否有为她准备接生稳婆,与小皇子的nai妈?”
用了小皇子三个字,使得王太后心情不错,也就不计较陈娇做法中暗藏的嘲讽了。她果然将自己曾为贾姬准备过的老宫人,又派到了昭阳殿里,于是陈娇除了按部就班打发太医过去,或是送东送西的,居然也就直到王姬临产,都没见过她。
没见过也好——也许是因为这一胎养得挺大,王姬人又还小,她没能熬过生产,孩子才落地,母女两个就都没了气。
54、辞世
窦婴是在新帝六年的冬天回到朝堂上来的,几乎是才过了元月,冬天都才刚刚开始,刘彻就把他直接提拔到了太常的位置上。摆明了就是要给朝局一个缓冲的时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把他往上提拔——在太皇太后的健康每况愈下的今年,窦婴重出江湖,个中蕴含着的深远意义,朝中众人都能作出自己的回答和解读。
窦氏子弟,自然是扬眉吐气,虽然太皇太后的两个兄弟早已经去世,但历年来繁衍出的近支宗亲,上朝时腰板都直了几寸,说话也都敢大声些了。就是曾经一度被刘彻信宠,紧接着就被太皇太后毫不留情地清扫出朝廷,这些年间战战兢兢,慢慢爬回了低位的儒生们,都要比从前自然得多了。这一切就像是个不言而喻的让步,一个信号:太皇太后老了,她输给了岁月,事到如今,她要交权了。
如今的丞相许昌年纪也不小了,恐怕已经打定主意,等太皇太后合眼了,就回家颐养天年去,因此倒是越发仙风道骨,淡然得很,什么事,都讲究一个“不争是争”。太尉庄青翟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个拿定了主意宠辱不惊的中年人,什么事交待到他手上,都能办得很出色,可和他无关的事,他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太皇太后亲自提拔出来的这两个高层,当然也不可能和她的侄子作对,也就是占了这层关系的便宜,窦婴才回复了两千石高官的位置没有多久,就再度得到了圣眷——虽然没有明言,但刘彻常常请他入宫说话,甚至还会将朝中文书示于,俨然是已经有让他重新梳熟悉起政事的意思了。
可朝堂上的事一向如此,从来没有皆大欢喜,有人笑就一定会有人哭。武安侯田蚡最近的心情就很不好。
“做了多少年工夫,明摆着窦氏眼看就要黄了!老太婆这倒好了,连脸都不要,自己还在世呢,就把窦婴提上来了!”
在长信殿内,武安侯说话曾经是很客气的,可随着太后当太后的年限越来越长,太皇太后也越来越老迈,现在他也敢高声抱怨起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欺负的就是太皇太后已经老迈,多一事不如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