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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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稍有些疲惫,下了车就往殿里走。时辰还早,树影还没有映上台阶,沉香殿里静静的。
她来时路过雍宁宫,那是他母亲从前的居所,现在人去楼空,只有宫女按时打扫。她没有进去看过,事实上齐宫中的宫殿她只去过两处,别的一概不清楚。王放好像觉得只有她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才安心,说让她从雍宁宫和静徽宫挑一处也是开玩笑的,然而她此时突然想到如果要遵礼制,就得住进原先皇后的屋子。她一直没有自觉的意识,也许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作为夫妻,同床共枕天经地义,但作为帝后,在外人眼里会很奇怪吧。
他们会认为身份真正尊贵的人是不能受情感驱使的,相敬如宾才是最好的方式。
申时都不到,王放竟然回来了。他跪坐在书案后,面前乱的不行,墨汁溅了几滴在白色的绢帛上。
他抬头看她,如常地微笑,“初霭刚走,还没来得及让人收拾。回京后你没去看过她几次,她吃醋了。”
罗敷颇为无奈:“要是经常往流玉宫跑,就换成你不舒服了,我这是为了维持平衡。”
“大言不惭。”他评价了几个字,唤她过去喝药。
“已经运过来了?这么快!”罗敷看着自己要求的几味药材变成了颜色不善的汤汁,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事实。
王放“嗯”了下,低头批奏章,“谨遵懿旨。”
她盯着那汤药,下定决心,弹指的功夫就把它们全灌下了肚子。
明绣端来温水让她漱口,她磨磨蹭蹭地整饬完毕,等人都下去了,趴在案上对他说:
“方才看见雍宁宫挂了新灯笼,洒扫的人也增多了,是不是要修缮?”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详着她懒洋洋的眉眼,目光似要看到她骨头里去。
“不修。总算要成婚了,添几盏新灯知会母亲一声。房子是她熟悉的样子,父亲没动,我也不愿动了。”
她道:“这样啊。今天能不能在雍宁宫住一晚?去年八月份就在宫中当值了,到现在只跑过几个屋子,连路都认不全,实在惭愧。”
王放似是为难,叹气道:“我们两人晚上住进去是否不妥……扰了她清净。”
“你满脑子在想什么!”罗敷在他对面正襟危坐,用最严肃的语气说:“就我一个人,总要熟悉熟悉周围环境,这是应该做的。”
见他依然未肯首,她放软了声音,“正好你要知会她一声,我连母亲大人的牌位都没有见过呢。”
“母亲大人”四字甫一入耳,他凝视着她的黑眸闪了闪,开口便温柔到极致。
“依你。”
去雍宁宫的路不长,罗敷步履却极快,到了院门处捂着嘴咳嗽几声,缓步走了进去。
晚霞如同水里洇开的胭脂,曼然描画着西天的云朵。高高的楼阁和连绵的屋脊在夕阳下异常寂静,院子里没有风,也没有人语,一线飘渺的叮当声从遥远的金黑色剪影中传来,悠悠荡荡。
十六年没有人住在这了,连暗卫都不能跟随,怕惊了逝者魂魄休憩。
她让值班的宫女出去,自己执过扫帚,一阶阶地清扫,最后来到南面的暖阁。房内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像,对着窗格外满园娇艳蔷薇,落款是个陌生的花押印。画上的人着旧日裙衫,戴旧时珠钗,连颊上的笑靥都带着旧年冉冉的春光。
真是生的很像。
作画的人技艺Jing湛,连她绣墩上的纹路都一丝不苟地雕了出来,彷如心迹。
——那时每次从宫外回来,还觉得算是回家。
世上的事从来都不尽善尽美。
她久久地望着画幅,放下扫帚,续了香火跪在垫子上拜了三拜。
他们一定会遵守诺言,无论发生什么事。
罗敷努力压住嗓子里的炙热,默诵一段经文,站起来感觉头发丝都冒着火气,告诫自己要早点休息。
宫女烧好了水就出去了,她谁也没带,潦草地把自己打理干净,盒子里的饭食也没吃,独自躺上榻。新换的被褥很舒适,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衣物褪的差不多,可五脏六腑还是热,最后冲进浴池里浇凉水,带着*的头发坐回枕头边,一阵天旋地转。
嘴里尝到铁锈味,她拢着蜡烛到镜前一看,果然是流鼻血了,只得打开药箱将备好的棉花拿出来塞上。药性太烈,前几天先得适应,然后才能继续服用别的东西。
她不想点灯,守夜的宫人进来查看就百口莫辩,烛台放在榻头的柜子上,照出柜面几滴鲜艳的血。
反正今晚睡不着,她拿了棉花,沾水一点点地擦拭,明明鼻子已经被敷得很凉,血还是在流,边擦边滴。她绝望地想,一个大夫混到这份上真叫凄惨,她要把玉霄山的脸都丢光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血渐渐地止住。罗敷枯坐榻沿,深色的棉花在竹篓里堆出座小山,看了就头晕。
蜡烛橘黄的光充盈床帐,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