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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赏花作诗,夏日泛舟弹琴,秋日采撷嘉果,冬日踏雪寻梅。隔年,园子里有了婴啼。再后来,童儿们爬树斗草,做各种游戏。袁清莲在窗下支起绣棚,给孩儿缝制换季的衣裳。他抛了书,拦住幺子。孩儿撞到他腿上,抱着咯咯笑。
他将孩儿抱到膝上,掐了一朵牡丹逗他,忽然间迷茫了。他走到水边,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他急忙看孩儿,孩儿滴着涎水,嘻嘻哈哈地叫闹。再往水里看,臂上仍是空无。
入夜,妻子安顿了大小孩儿,唤道:“夫君睡罢。”他走进卧房,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仍是华灯,仍是红帐,仍是满堂月华流素。一切仿佛倒退回新婚那日。
他忽问:“镜子在哪?”
她讶然:“什么镜子?!”
“我们成亲那天,导行新妇的女子捧的镜子。”他怔了怔,当日的情景,一分一毫都想起来了。在新妇前面,红衣小姑娘捧着古镜,踏着青布条款款走来,对他一笑,眼里装满了星星。当时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她多么像化为少女的小鲤鱼!不是模样儿像,而是她走路的姿势、微笑的样子、眼波流转的神情,如今回想起来,竟越来越像!天啊!她怎么会带着古镜,来到这里?
袁清莲紧握他手不放:“困你的觉,找什么镜子!”
他挣开她手,起身翻箱倒柜。袁清莲起身抱紧他臂膀:“夫君!夫君!!!”
他伸手向里,探到她嫁妆箱子底下,触手坚硬冰凉。袁清莲眼中含泪。隔帘传来孩儿啼哭。
他把镜子拿了出来。
袁清莲微笑了,带着无奈的凄切:“这里有什么不好……”
他轻轻揽住她:“这里很好,有我多年前做梦都想要的一切。可安排这个梦境的人,未免低估了我。见过天地山河、感念过众生疾苦的人,哪有一生解不开的心结,哪有一世醒不了的痴梦。我愿对实境千里荒烟,不要梦中十丈软红。”
他身上柔光褪去,不再是柔软的蓝色绸衣,而是来时穿的白色布衣,胸前也赫然出现了鱼木刻成的鲤鱼哨。
他从她身后举起鸾镜,镜中映出周遭一切,唯独没有他的形影。
一整个琉璃世界自他手中滑落。
有那么一瞬,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情景。
然后,于极静处,又有了轻微的喧嚣。
睁开眼,青砖满地,月华如水。走到廊上,远远地,有人焚香拜月,祈祷夫妻恩爱,岁月静好。这才是真实,她早日嫁为人妇生儿育女,而他还独自在尘世伶仃漂泊。
走进阁楼,拨开蛛网,里面布局陈设俨如梦中卧房。他走到窗畔,满覆尘灰的妆奁突然跌落,干枯的花瓣纷纷扬扬。干花底下,半埋着一卷撕碎后又勉强拼缀的《太平广记》。指尖甫触,余温犹在,他不禁闭了下眼睛。
起身开窗,狂风涌入。
他自雕窗跳下,像风一样,那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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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妖道
东京城中一所隐蔽的小宅里,墙上挂着一幅七八尺长的大画。梁柱上盘绕着一条青蛇,嘶嘶地吐着红信子,Yin森地望着画里的亭台楼阁,像在监视。
突然,画上隐现一个少女身影,轮廓越来越清晰,渐渐凸出纸面。
青蛇嘶嘶地游下梁柱,爬到了小案几上,瞪视着她。
画里的少女影子挣扎了一下,翩然跃下。红衣少女打了个转,低头凝视指间的残香。这是能引她进入他人幻梦的梦甜香,已经烧得只剩半寸了。
“好险,好险。”她拍拍胸口,“烧完就回不来了。”
青蛇作出攻击的姿势,嘶嘶有声。
她却满不在乎地伸出手去,敏捷地绕过它的扑咬钳住它的七寸:“好阿青,你这么尽忠职守做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放心,我跑过那么多次都没成功,不会傻到再跑啦!”
“此话当真?”“白水部”轻轻一笑,伸手揭起珠帘,飘然入内。
鲤鱼的胸口又是一跳。这张脸,每次都要让她惊悸一回。她总盼着是那人真的来了,又总是在下一眼发现这是白麓荒神的幻影。
她垂下眼帘,扬手把阿青丢到他身上。青蛇吓得哧溜一声下了地,离白麓荒神远远的。
“我的昀羲。”白麓荒神用她最思念不过的那个人的嗓音说道,“你做错了事,你说这回我要如何罚你?”
“你要如何罚我?”鲤鱼没好气地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只差一件事了!”当日白麓荒神定下的三件事,她已经做成了两件——背完了三千册书籍,也完成了七十二种身份的试炼,只剩下劈开瘦西湖之水整整一日这件未能完成。
“那又如何?”白麓荒神昂首笑道,“你一日不会那劈水之术,你就一日离不开我。”
他一扬手,鲤鱼身周出现了一个光牢。她拍着光柱,叫道:“放我出去!”
他的眼神也变得冷冽。“你用圆光术察看他下落,我虽不悦,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