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许艾已经不再对周围的变化感到惊讶了。她拉着箱子直接朝前走,目标明确,一步不停。
她很快就看到了那扇生锈的铁艺大门;大门后面锁着的是她过去的王国。
许艾又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
——路旁堆满垃圾的小花坛边上,有个人坐在那里,默默抽烟。
他背对她坐着,望着铁艺大门。冷风吹乱他的头发,吹起他皱巴巴的衣领,吹散了一个不熟练的烟圈。
他咳嗽了两声,被呛的。
许艾觉得眼前坐着的仿佛是一个战败亡国的君主,从马路边捡了个没熄灭的烟头,借着那点残留的尼古丁的甘醇,以回忆尚未颓败的过去。
他也看着大门里面,里面也是他过去的王国。
许艾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该是朝前走还是往后走。然而她的脚步刚刚一动,行李箱的轮子“骨碌”地响了,前面的人立刻回过头来。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你怎么抽烟了。”许艾说。
爸爸看了看手上的烟,笑了笑,在花坛上掐灭了。
“喝酒误事,想试试烟,”爸爸说,“但光是呛嗓子,也没他们说的那么解愁。”
许艾拖着箱子走到他旁边,坐下了。
“我给你炒了几个菜,都在冰箱里,”许艾说,“以后好好吃饭,好好收拾,别糊里糊涂邋里邋遢的,连小区门口配钥匙的老大爷都看不下去了。”
爸爸又笑笑,“嗯”了一声。
“你这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要这面子了,”许艾说,“哪怕是过给别人看,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许总。”
爸爸想了一会儿,干笑了两声。
“我不是要面子,”他说,“我以前说的‘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有’……不是这个意思。”
许艾瞥眼朝他一看。
“别人的女儿都当成宝贝地疼着宠着,我女儿好过她们百倍,当然更要百倍地疼,百倍地宠,”爸爸说着挠了挠脸,“……这么说出来,怪难为情的。”
许艾也有点难为情了。
两人又在花坛边上坐了会儿,一起望着铁门里面疯长的野草。
“你走吧,”爸爸说,“我一定按时吃饭,好好过日子,让配钥匙的徐大爷监督我。”
“哦。”许艾扁扁嘴。
“是得好好过日子了,”爸爸说,“我本来一直以为……她是讨厌我了……”
许艾转头朝他一看,爸爸却不再说下去。
“你都听见了?”许艾说。
“你在说什么,我可不知道。”爸爸说。
……好吧。
许艾看了看时间,快下午两点了。她刚要说声“我走了”,爸爸先站了起来。
“其实围墙那一边,有个小门可以进去,”爸爸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许艾一愣,爸爸已经带头走了过去,她便拖着箱子跟在后面。
确实是只有当家人才会知道的小路。一扇旧木门拴着松松的铁链,被枯萎的爬山虎盖了起来。爸爸拨弄了两下铁锁,那锁就“当啷”一声掉了地。
“进去吧,”爸爸把门推开了,“虽然主屋锁着,进不了,不过外面还是能转转的。”
许艾没有犹豫多久,马上侧身钻进小门里。爸爸很快走到她旁边,他指了指花园的方向,两人便一起过去了。
“你小时候,你妈妈带着你们埋过一个铁盒子,说是等你们长大了再挖出来,”爸爸说着笑了笑,“她就喜欢这一套玩意。”
谁知道人长大了,房子已经不是他们的了呢?
“房子到底被谁买了?”许艾问。
“不知道,”爸爸说,“听说转了好几手,最后也不知道在哪儿了……反正没人住进来过。”
“……毕竟是死过人的房子。”他小声补充了一句。
许艾不说话了。
两人走到了花园里——现在全然是块野地了。爸爸左右看了看,熟门熟路地从工具房里取了两把铲子,递给许艾一把,然后直接朝那棵杉树走了过去。
杉树已经是个树墩了,但周围的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爸爸一铲子插进泥里,踩了两下,用力一抬,挖出一个不浅的小坑。
“挖吧,就是这儿。”爸爸说。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许艾说,“当时你又没跟我们一起挖。”
爸爸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在书房谈生意,从窗口全看到了”
“……哦。”
许艾扁扁嘴,跟着爸爸一起干了。
两人没忙活太久,坑深才到半米左右的时候,一个生锈的饼干盒露了出来。爸爸“哈哈”一笑,换了把小铲子,一脚踏进坑里,把盒子挖了出来。
当时许艾才三四岁,埋盒子的时候,全程都是妈妈和哥哥动手,她就在旁边围观;现在看着这锈巴巴的铁盒,她怎么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