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又问:“林公子可吃过药了?”
林壁堂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细白药碗,“方才已吃过了。”
季川西顺着他所指地一看,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便好了,这药可得照着杨大夫嘱咐地吃,不可大意。”
林壁堂颌首,随即又将头转向帐门的方向。
季川西见状,心中默默地有了一点数,“林公子,是在等人。”
林壁堂循声侧脸面对了季川西,不避讳,淡淡一笑,“是,在等久安。”
接着,又将脸转了回去,“听说……他大好了,林某还未曾瞧见,心中仍旧不踏实。”
季川西没由来地觉出一阵低落,“林公子,久安……在下今日晨间见过了,确实瞧着很不错。”
林壁堂眨了眨眼睛,双眼如今无法掩饰地生出了迫切的光,他问道:“哦?季将军见过了?他在哪儿?”接着,他仿佛释然地松了口气,微笑道:“那他该快来了。”
季川西呐呐地说不出话,最终才开了口,“今晨,在下见他带了三千人同袁军一块儿开得拔,霍帅亲点他做了先锋军,去靖孛。”
林壁堂一动不动,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动了。他眼底生出了风,生出了雨,动荡出了满满的慌乱震惊。他恒久地不动声色,看着仿若一尊玉雕。
“靖孛……”林壁堂喃喃念道,挺直的肩膀无力地倾斜了一些,他喃喃地叹息道:“真远啊。”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却连我的面儿都不见……”他弯曲着手拈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含怒低语,“这个坏种。”
季川西有些讶异林壁堂所言,在他心里,林壁堂是只会诗书词画的温文公子,万不会说出“坏种”一类的话来。而下一刻,他又以为人非圣贤,林壁堂也是有七情六欲之人,间或发火也是无伤大雅的,便安心地劝慰道:
“林公子有伤在身……万不可动怒啊。”
林壁堂忽地转向季川西,目光还在颤动,脸上的愠怒也并未消退,“袁军开拔,为何季将军还身在此处。”
季川西被问了个正着,他有些不敢去看林壁堂的眼睛,即便那双眼眸如今空无一物,“在下明日便会去追上大军,为何要暂留此处,这也是……”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林壁堂,“在下想送林公子出坤南关。”
林壁堂又挺拔了起来,他蹙眉略惊,反问:“你要送我走?!”
季川西笃定地说道:“以林公子目下的身体,留在营盘实在不妥。在下窃以为,林公子还是还家为好,如此一来,也让人放心些。”
林壁堂似乎是冷笑了一声,气息有些不稳当,“实不相瞒,若是林某以此身还家,当真是无脸去见父母兄弟。季将军若是执意如此,实在与羞辱林某无异。”
“在下并无此意,一心只是想让林公子免去现下之苦。”季川西急了。
林壁堂低下了头,发出一点单薄沙哑的声音,“季将军若是当真为林某着想,便帮林某一个忙罢。”
季川西毫不犹豫地就问:“什么忙?”
林壁堂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松开的拳头复又攥紧了,“帮林某带封信给久安。”
季川西悻悻地回话,“这不算什么忙,林公子不必客气。”
林壁堂冲着季川西深深地颌首,缓缓道:“多谢季将军。”
季川西起身从帐中书案处替他取来了笔墨纸砚,书案之上还码了不少信封,想来林壁堂是经常写信的,他也一并取了来,接着又从别处移来了一张小几充当桌子,将四物逐一摆在了林壁堂面前。
“林公子动笔罢。”
林壁堂摸索着伸出了双手,五指修长苍白,让人觉得冰凉洁净。季川西看在眼里,一个俯身捏起几上的笔,仔细地润了墨,塞到了他的手中,接着又将他另一只手按在了信纸之上。
林壁堂微微一愣,接着便道了一声谢。季川西摇了摇头,忽地意识到林壁堂看不见,便出声道:“林公子可要在下回避?”
林壁堂出声阻止,“毋须如此。”
季川西听了这话,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静候。过了一会儿,林壁堂便写好了一张信纸,他生疏地将笔放到了一侧,接着拾起信笺,微微启唇吹了吹。
手执笺纸,气吐笔墨,这一刻的林壁堂又在季川西心底圆满了起来,他先是不自觉地笑了笑,而后想起他的眼睛,又不自觉地叹了叹。
林壁堂琢磨着墨迹该干了,便摸出一张信封来,将信纸折叠后塞了进去。
接着双手向前一奉,季川西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低低的一句,“在这儿。”
林壁堂略窘,移了双手,将信交给了季川西,“有劳季将军。”
“林公子既心意已决,在下也不好勉强。若有冒犯之处,林公子海涵。靖孛一战变数奇多,谓为决胜也未尝不可,林公子若要在此待久安归来,可要多些耐心了。”季川西站了起来,“那在下便告辞了。”
林壁堂一抬手,误打误撞地便抓住了季川西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