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强定心神,褪下外衫,洗漱罢了之后便拢着薄被,倚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睡着,谁知才眯了没一会儿眼,便听得耳畔传来几声响动,惹得流珠迷蒙开眼,往身侧看去。这眼儿一瞥,便见灰暗之后,那男人轻笑一声,俯下头来,火热的大掌伸了出来,捧着她左右脸儿,低低说道:“到底还是把二娘惊醒了。”
&&&&流珠先是微怔,随即压低声音,嗔怪道:“你这跟做贼似的,儿也不曾听见门窗有甚响儿,一睁眼就看见了你,也不知你是不是从墙缝里钻出来的。”顿了顿,她已清醒许多,便抬起头来,轻声问道:“那人叫了你这样久,可是出了甚事?”
&&&&徐子期沉声道:“外头冷,二娘借我会儿被窝罢,我也好边暖着身子边说。”
&&&&流珠一听,微微张眸,伸手在他结实胸膛上,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轻声羞恼道:“这五炎六热的,怎么就你冷。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就滚回自己那脏被窝去,别来儿这讨嫌。”
&&&&目下正乃炎夏,窗楹外头蝉鸣不止,吱吱呲呲,隔着单薄纱窗不住渗入屋子里,恰好也遮盖了二人这偷偷摸摸的声音。流珠虽嗔了这徐家大哥儿,然这男人,也是个不达目的死不罢休,脸皮厚的主儿。他轻轻解了外衫,抬腿就往软榻上边蹭,惊得流珠起了身子,拢好衣裳,面色通红,又真有了几分恼意,藕臂屈起,便要推他。
&&&&然而她那手儿一去推,徐子期便顺势捞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得近了些,欺身而上至她脸前面,低低说道:“北边投敌的那三城里,有一座城又投回来了。当地管事儿的那小官往京里送了消息,说是那些蛮子再过段时日就要打过来了。这话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官家便打算派个先遣的军队,先行驻扎。现下戍守在北方的军队,绝大多数都是国公府一派,官家便想着了我,想先让我到那儿,熟悉熟悉敌情,也熟悉熟悉……阮家军。”
&&&&国公府真正的左膀右臂,阮镰的同胞兄弟——阮钦及阮钟,如今便戍守在北方近边关之地。流珠听后,心上一紧,稍稍一思,颇有些紧张,也无暇顾及这男人一眨眼的功夫便爬到了榻上来,还坏心眼儿地将她几乎挤到了床里边,拉了被子,颇为自然地和她躺到了一个被窝里头。二人现下身子相接,呼吸相闻,胳膊挨着胳膊,腿儿碰着腿儿,一个身躯凛凛,炙热似火,另一个则向来是冰肌玉骨,皮肤清凉,倒也算相投。
&&&&流珠的手还被他细细把玩着,但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但低声问道:“你何时动身?”
&&&&徐子期沉声道:“十日之后。”言罢之后,他亲了亲流珠的手儿,又轻叹一声,肃声道:“二娘放心,一来,我肯定会好好回来,只是这烽火一起,又是几年光景,我怕二娘忘了我,更怕二娘丧期一过,撇了千里之外的我,嫁作他人妇。二来,我到底算是家里头的顶梁柱,我若不在,只怕许多宵小,又会盯上二娘。所以,这十日虽短,但我也打算替二娘清算一番,甚糊涂亲戚、麻烦朋友,我都要去会上一会。”
&&&&流珠闻言,心上发涩,偏着头,凑上前去,枕到他胸膛上,细细听着他那分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青丝弥散开来,发香诱得徐子期不由得喉结微动,心痒难耐。他稍稍低头,但见流珠红唇微抿,带着些许鼻音,轻声道:“你也放心好了。儿既然应承了要等你回来,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只是你也要快些回来才好,若是拖得久了,儿可就不理你,转而攀别的高枝儿去了。”
&&&&言及此处,她又想着二人好在一起,也不过才月余而已,便要各自分离,虽着实说不上是痛彻心扉,但也有些难受,一时间也有些动摇,暗想道:北蛮蛰伏已久,若是那消息果然是真,它还真要认认真真地攻打一回大宋,只怕不是一两年就能解决的事儿。大宋看着强大,可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北蛮虽看着只是蛮勇之辈,经济和文明状况都相去远矣,可是真打起来,却未必会输。徐子期这一去,等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她丧期都过了,谁知道到时候傅辛又会整出甚幺蛾子呢。
&&&&她先前说甚要给徐子期留个念想,这才不曾把自己交付于他,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而流珠看着眼下这般光景,想着前路遥遥,雾锁迷途,什么事儿都说不准,再念起徐子期的诸般好来,竟觉得这段时日简直是自己穿越以来,为数不多的高兴时候。
&&&&她心上一横,暗自道:就为了他让自己高兴,可谓是“悦己者”,那让他高兴上一回,又有何妨?她也不是啥土生土长的黄花大闺女,算算心理年纪也都有三十多岁了,便懒得顾忌许多,语气放得娇了些,轻声道:“儿那护符,还差上一段呢,阿郎这就要走了。前些日子都几乎缝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那么几针,但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就忙得暂搁了。本想着阿郎总归还能待上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身。”
&&&&徐子期听着,似有所觉,心上一动,剑眉挑起。往常那如同冰雪堆砌而成的冷面郎君,此刻在灰暗之间,借着月光和院子里灯笼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