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帐中,榻上的身子一起一伏。
上官珺就着周围昏黄烛火将肖湛看了好一会,心里五味陈杂。
他不知道,如果赵莫与那人说的是真的,如此多的日日夜夜里,榻上之人怎会睡得如此安稳,对方平日在自己身边,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境来面对自己。一时间上官珺突然觉得,之前的肖湛,他的似水温情,他的放荡不羁,甚至他的七情六欲都是那么的虚伪。
榻上之人究竟是何人,去到西戎欲做何事,他对自己做的种种,是不是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是他令有所谋?他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图个什么?他们如此亲密无间,他何以还要如此欺骗自己?
这个骗子!
上官珺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许是感到帐内传来熟悉的呼吸声,肖湛翻了个身,在口中缓缓呼出一声后,他睁了眼。
“你回来了?这么冷,还不赶紧睡上来。”看着坐在一旁的上官珺,肖湛起身揉揉眼又轻轻拍了拍床榻呜哝着。眼瞅着上官珺一副凝重地样子,他又禁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了军情?”
上官珺沉思片刻:“阿宗”
“嗯?何事”
“本君想问你些事”上官珺一字一句道。
回到方才,赵莫一席话令上官珺找不到北。自西戎胡王驾崩后,世人都以为安平君碍于东晋王与萧太后的yIn威不敢回中原,只在西戎蛰居。上官珺以为肖湛是吴崇宗,自是以为世人口中的安平君已跟了自己来到南唐并相伴自己左右,他以为赵莫口中的那个安平君定是个幌子。
可上官珺虽说年少,多年在宫中却也习得察言观色,他见赵莫这般,竟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胡说”上官珺道:“当初本君与安平君一同和亲西戎,彼此皆打过照面,你说那人是安平君,就那张脸,本君看着却是生得很”
赵莫叹口气,又对上官珺躬身一揖道:“征北大将军本将却有苦衷,实不相瞒”
且说这赵莫生母不过是当年北燕王后身边的一个女婢,身份卑微,她与北燕王诞下赵莫与丽川公主后便被王后视为眼中钉。
想当年东晋何其强大,北燕对其更是以跪舔之势拉拢之,什么割地进贡,什么送子送女,更甚者北燕王还亲自送了人质到东晋去以表自己对友盟的忠心。当然,那个人质就是赵莫的生母与其胞妹丽川公主。
赵莫因是王族男丁,自是不用去当质子,当时他作为北燕王巩固社稷的工具,除了整天研读书卷就是习武。十五岁那年他见别的王子都有生母伴在身边,自己却形单影只,想生母与胞妹在北燕过了近十载,思亲之意萌动,便在异母弟赵衍的帮助下获得北燕王同意,扮成小内官随前往东晋的使臣进了东晋王宫,由此见到了生母与胞妹,当然也见到了安平君吴崇宗。
那时安平君年纪不到十三,因为萧太后把持朝政,年纪小的他不敢有所作为,他的朋友不过也就几个近身的内官侍女,还有一个就是赵莫的胞妹丽川。当然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安平君是喜欢上了那个北燕的小公主,可那吴崇宗仅仅只是把人家小姑娘当朋友,平日只是和对方谈谈心弄弄琴写写诗,若说男女之事的心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最后直到那日他在赵莫生母殿内与赵莫相遇,才与这北燕王三子演绎了一场天雷勾地火惊天动地的千古绝唱。
赵莫在东晋王宫隐居了近三年,两人也同床共枕打打闹闹了近三年,当年吴崇宗还是天真无邪的,他觉得自己与赵莫一样,以为两个人可以一直这样平等的相爱下去,长大后他才知道,两人在床上必须要有个人在下面做受,就像以后的自己一样
最后在临行前,赵莫与吴崇宗在安平君的寝殿内私定了终身,而吴崇宗的身子,最后也由他自己心甘情愿地交给了赵莫。
“之前本将得到消息,知是东晋王与萧太后要将阿宗送去西戎为妃,本将也是急了,就率先领了人前往通州,最后本将就是在那儿带走了阿宗,让阿宗以一介幕仲伴我左右本将虽不知当日君上见过的安平君是何人,但是本将可以确定,君上见过的并非是阿宗本人,阿宗与我少年相识,曾是气味相投,现共结琴瑟之好,都望以后能白头到老,本将知道大将军也是性情中人,还望大将军体谅,成全了本将与阿宗”
上官珺知道赵莫不可能拿此事当幌子,可是想着肖湛,他脑中顿时一片混乱。
“你且等我再想想”
上官珺匆匆搪塞一句,又连忙飞奔出帐中来到刘蒙帐内,待将刘蒙和其他士卒支开后,他将眼前的‘吴崇宗’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虽是有些憔悴,也是二十左右的年岁,看起来比肖湛年纪轻。
被陌生人如此盯着,那人心里感到百般不适是,可面相上还是故作镇静。
“金枝倚天附高墙,三尺深根何堪忧,深苑少年叹年少,绫罗裹得双足陌”
上官珺向对方yin出一首,对方听完,惊讶看着上官珺道:
“你即知我是谁?又要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