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
方泽坤显得小心翼翼,悬空的手指颤抖着,迟迟不敢摸下去。
阮承点点头,抓住了方泽坤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没关系的,能感觉到宝宝在动吗?”阮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这会儿,阮承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如同吹起的气球,一夜之间鼓了起来,圆滚滚的,连带着阮承整个人也显得圆润了不少。
肚皮之下那个小rou球一点都不安分,一会儿就要挥挥小手踢踢脚丫,方泽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在动!”
像世间千千万万个准爸爸一样,方泽坤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激动。他仿佛变成了刚刚成年鲁莽又无措的毛头小子。
阮承笑着也把手扶在肚皮上:“一天要动好多次呢。”
方泽坤爱不释手,这摸摸那碰碰,还把脑袋放在阮承的肚皮上听胎动。
阮承状似不经意开口道:“今天公司有事吗?壮壮哥他们想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方泽坤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嘴上答应得倒是爽快:“行。”
他知道阮承把杜壮夫妻当成了半个家人,但也深知杜壮并不待见自己。
不知怎的,方泽坤蓦然多了几分见家长的局促感。
不过这顿饭吃的比方泽坤料想的要轻松许多。
杜壮难得地没有刁难他,甚至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酒要和方泽喝一杯。
方泽坤自是不会拒绝。
酒过三巡,杜壮的眼神有些迷离,说话也开始吞吐含混起来:“小方啊要我说,你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杜壮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瞪着方泽坤:“哪个跟你似的,对婚后的不管不问,连人家发情了都不知道。”
阮承在旁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十分尴尬。上回被杜壮夫妻带回家之后,他详细解释了自己和方泽坤的过往,哪知杜壮喝醉了,竟然当着方泽坤的面说了出来。
被人指着鼻子骂,方泽坤也不恼,他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恼怒的资本。
方泽坤默默干掉酒盅之中剩余的那一点酒,又帮杜壮和自己都添了些酒。
“是,我之前是挺混蛋的,让他受委屈了。”
听到方泽坤的附和,杜壮更来劲了,他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你他妈,以后对小承好点,别老想着你的破事,再大的事能有你的、你的亲人重要吗?!”
阮承扯扯杜壮的衣服,小声道:“壮壮哥,别说了”
坐在一旁的嫂子也出声阻止道:“好了好了,咱们今天多吃少说。”她给杜壮夹了些菜,“快吃吧。”
杜壮嘟嘟囔囔的,但老婆夹的菜又不能不吃,无奈之下他只能拿起筷子,飞快地往嘴里扒饭。
方泽坤也有些微醺,比平日里话多了几分。他郑重地握住了阮承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杜壮哥,您说的对,我之前确实很差劲。今天趁你们都在,我保证,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和好爱人。”
阮承低下头,内心有几分酸涩,他一边乞求方泽坤不要对自己这么好,一边贪恋着这宛如梦境一般的温柔之中。他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却还是心甘情愿踏入这温柔陷阱之中,眼看着细线慢慢收紧。
时日过的飞快,仿佛只是一眨眼、一蹙眉,时间就从指缝中飞离了。
转眼到了阮承的待产期。
方泽坤早早守在产待产室内,他眼睛一刻不离地等着阮承,注视着他最细微的表情。
“难受吗?”
阮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扶着墙缓缓地走动,他摇摇头:“不难受。”
方泽坤也不安地在病房内踱步,他显得比阮承更加紧张,眉心的紧锁成一个”川“字。
刚过了两分钟,方泽坤又忍不住问道:“现在难受吗?”
阮承有些无奈:“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方泽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闭了嘴。
太阳从东方移动到西方,天空从艳阳高照到群星满天,平日里的活泼得不行的小rou球这会儿却安静得不行。
这一天,方泽坤问了不下十几次,阮承一遍一遍好脾气地回答着。在无人注视着的Yin暗处,阮承的眼睛软得像是化为了一滩水,没有人比他更爱这个孩子。
终于,一股甜腻的信息素的味道侵入方泽坤的鼻息,方泽坤蓦然起身,目光投向阮承。果然,阮承额角开始有汗珠不断沁出。
钝刀子磨rou一般的痛觉席卷而来。阮承总觉得自己被惯得娇气了,不然怎么连这点疼痛都觉得难以忍受。
被推入产房的时候,阮承的心像是灌了满满的铅一般,沉重得似乎再无法跳动。
病床,墙壁,床单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阮承缓缓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在昏睡的前一秒钟,阮承脑内闪过的想法是: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