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修炼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久之后已经落了第一场雪,松萝山被白雪覆满,一座座起伏的山丘就如一个个白胖的大馒头,惹得余黎暗地里咽了好几次口水。
若是凤萝胡白他们馋了,尽管悄悄前去凡人居住的村庄镇子,化作人形逛一逛买点回来吃便是,可余黎不能离开松萝山。
说来也是奇怪,别的妖修,比如凤萝和胡白他们,想走就走想跑就跑,自由得很,唯有余黎,离不得他的水潭。
最初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与凤萝丈量过,不管他朝何方走,只要离水潭超过十里,面前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挡住,前进不得。
这么久以来,几人都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只好由他去了。外边儿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全靠凤萝与胡白讲给他听,只是凤萝与胡白也并未走得很远,去过很多地方,给他讲的那些凡间情形,总是没有那么详尽。
饶是如此,那只言片语里呈现出来的活泼生气,依然让余黎心动和向往不已。
余黎懂事,知道凡人世界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安全无害,也怕因着自己的贪欲,害凤萝遇险,便藏起了自己想吃想玩想穿新衣的小心思,并不表露出来。只是一个人在水潭边呆坐的时候,还是会起一些绮丽心思,幻想自己走在凡间热闹的街道上,尝一尝凤萝他们说过的糖葫芦,糖饼,汤面,然后去寻最好的裁缝,做一身真正属于他的红衣裳来穿。
松萝山虽好,对于他来说,却到底还是太寂静了一些。
水面上笼罩着一层微薄的雾气,余黎坐在潭边的石头上,将莹白的双足泡在水里,也不觉得冷,水潭自那把剑落下来后,便连一只鱼虾都没有了,连个可以戏耍玩闹的对象都没有。凤萝要潜心修炼,不能时时来找他玩,胡白与他不合,没有凤萝在场就要打成一团,更是不作考虑。
“唉......”余黎轻轻叹口气,第一百次觉得辰光为何如此长。
“把剑拔出来。”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余黎蓦的抖了一下,那剑上的杀气太浓重,虽然他对剑感到亲近,剑也并没有伤害过他,但潜在的恐惧令他压根不敢动将剑拔出来为自己所用的心思,然而现在,这念头确确实实出现了在他的脑海里。
“把剑拔出来,去找邢祁。”那声音再次响起。
邢祁......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却莫名笃定邢祁就是他梦里的白衣仙人。
“谁在说话?出来!”余黎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心脏紧张地快要缩成一团,可是却没人回答他,拔剑寻人的想法就出现了那么一瞬,好像微风拂过,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余黎绕着水潭找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有人或妖躲藏过的痕迹。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本能的想要去找凤萝说这件事。
这事太蹊跷,他不敢独自做决定,他还记得梦里仙人拿着这把剑,斩杀了无数妖修——不,那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他虽然觉得仙人并不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可是那剑上滴落的鲜血他在梦里看得分明,在还没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前,他什么都不敢做。
呆了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余黎干脆转身跃进水潭,也没有变成鱼身,就那么悬浮在水里,静静看着剑。
百十年来,寂静的令人害怕的水潭里,就只有这把剑陪着他,千千万万个修炼的日子里,睁开眼看见的都只有这把剑,余黎已经在心里将它当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是和凤萝,和胡白都不一样的,更加亲近的存在。
余黎伸手轻轻摸了摸已经陈旧的剑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想拔剑,想去看看那个叫邢祁的人,是不是真如自己梦见的那样,风姿超绝,剑术Jing妙,可想到那人拿着剑做过的事情,又感到心惊和害怕。
“咕噜噜噜......”余黎烦躁地张开嘴,吐出一连串气泡,待气泡消失不见,他猛地游向水面,决定去找凤萝。
“你听到那个声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余黎老老实实坐着:“就是今天,之前就是一把剑掉在那里,我就没当回事,你也知道的。可是今天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跟我说,把剑拔出来。”
凤萝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又满脸不解地问道:“你说那个声音叫你把剑给谁?”
“邢祁!叫邢祁!”余黎忙说。
凤萝挨着余黎坐下,只是尾巴没有收进去,在地上拖了老远,像是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匹锦缎,流光溢彩,华丽非凡。
“原来你总是梦见的人是邢祁......可是邢祁,不是已经死了吗?”
余黎蹭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凤萝,结结巴巴道:“死......死了?怎么可能?!”
凤萝将他拉回凳子上坐好,耐心解释道:“怎么不可能?他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修炼至化神,又修剑道,剑术Jing妙,但那也不代表他就不会死呀。”
眼见余黎听见他说的话后一脸震惊和悲痛,凤萝知道余黎对梦里的邢祁早已情根深种,此时乍然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早就已经死